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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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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1 15: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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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采访
——李芳洲2012-08-24
凌晨两点,我把第二天急需的稿子做了最后的修订,发往报社编辑部。伸个懒腰,预备把调到静音状态的手机关掉,回卧室休息。一看,竟有11个未接电话,都是蒋兰林同学他爸爸蒋北风打来的。有8年抗战经验记者告诉我,一定有不寻常的事件要我知道。我连忙打电话问蒋老伯,找我有什么事。只听老伯用低沉而急促的语调说:“小林啊,你不是多次吵着要采访我妈,兰林他奶奶吗?眼看她快不行了,你若再不来,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我连忙答应一声,挂断电话,拿起一杯冰咖啡,冲向车库,驱车奔向医院。一路上想起十天前,应邀参加兰林奶奶九十大寿的宴会,客人不多,只五六桌,简单、圣洁而隆重。寿星老虽老,却端庄优雅,甚至可用惊艳来形容,可以想见老人年轻时有多美。经历了差不多九十度风霜雨雪,依旧有一种超脱凡尘浊世的高贵情韵。那调色板的底色究竟来自什么?回想起她唱起那早年情歌的时候,眼睛里流淌着一抹月色般柔情的波光,使我们这群她孙辈的男生也为之动容。
乐队奏完“祝你生日快乐”,司仪便宣布老寿星独唱。第一首《你是我的灵魂》:“你是我的灵魂……你是我的生命,经过了分离,我俩更坚定。一切都能改变,变不了是我的心。一切都能改变,变不了是我的情。你是我的灵魂,我将因你而坚定……”掌声过后,第二首是《天长地久》,别的记不住,只记得歌里有:“不能朝夕相共,只有灵犀一点通……总是会少,离多,是这般天长地久,人间天上不相同。……”这些都是三十年代的电影插曲,被老寿星的次中音唱出来依旧别样生动。然而,曾几何时,怎地一下子老人就快……生命是何等微妙,何等玄虚。每次我去蒋兰林家,总不忘老奶奶那慈祥的笑容,哲人般智慧的眼神和教诲,常给我信心和力量,给我劳倦和伤痛以安抚,牵引我离开浮躁,慢慢平静淡定。我因此断定,在她心中一定蕴藏着一座金矿,或是有一盏阿拉伯神灯。我和兰林同为记者,每想打听,总被蒋老伯找各种理由搪塞,拒绝,回避,这次也许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唉,多好的老奶奶啊,但愿我还来得及。
虽然是深夜,我风驰电掣般地一路闯红灯,二十分钟不到,就赶往了医院。我和兰林兄妹先后奔进病房,都被医护人员呵斥了几句,他们刚忙完对老人的一轮抢救,额头上全是汗。医生叫我们不许说话,静默的病房里,床单、被褥都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惨白。我们三个年轻人并肩立在床前,谁也不敢吱声。只有老伯坐在病床的凳子上,“妈,小林记者和孙儿孙女都来看你了。”话音一落,老奶奶便睁开眼睛,脸上泛起红晕,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她伸手把我们三人拉到床边坐下,说“哦,你们都来了。谢谢你们这么晚来看我,我马上就要休长假了,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想问的,就赶快问吧。我休假后就不再回来了。”说罢笑出声来。我们忍住泪,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兰林的妹妹兰草,在一阵嗫嚅后,问:“奶奶,我爷爷他是怎么死的?真是被枪毙的吗?为什么?”我和兰林想阻止,可是兰草一口气把话说完,已来不及。
奶奶没有生气,却见两行清泪溢出眼眶,直流到枕头上。我们四人同时想伸手替奶奶擦泪,却被老人推开,任泪水淌完,流远,才开口说:“那是一桩冤案,发生在64年。当时我和爷爷,因隔壁全家四口被杀,破不了案,便把我和爷爷关进监狱,硬说我们对隔壁进行阶级报复。因为我是大资本家的千金小姐,爷爷曾是国民党政府的外交官,而被杀的一家是工人。起因都是些小事,如他们常让自己家两个孩子到我们家门口拉屎拉尿,把鸡笼也安在我们家门口,弄得再脏也不打扫。爷爷的妈妈有时跟他们轻言细语地说,请他们注意,别总把人家门口弄脏。我们劝祖奶奶,忍一忍吧,可祖奶奶是上海人,受不了这些,总要去说。于是,隔壁就更变本加厉地报复。脏水、西瓜皮、垃圾都往我们家门口倒。我们家最心爱的波斯猫,也被他们毒死了。我们到处呼唤波斯猫的名字,爷爷的妈妈亲眼见波斯猫口吐白沫,从他家摇晃着身子出来,在地上翻滚挣扎后,痛苦地死去。便前去理论,说:“两家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们这样狠毒?”他们一边咒骂我们“是阶级敌人,世道不同了,还想翻天?你们看不起劳动人民,所以就要糟蹋你们。”嘴里还骂了许多脏话。爷爷的妈妈气病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脚踩在他家扔过来的西瓜皮上,摔断了左腿。在治疗期间,又听说他家的孩子常打骂蒋北风,有时用扫帚,有时扔砖块。爷爷他妈就这么一根独苗,又爱又痛。遇到这种极不讲理的邻居,不久便气死了,死的时候才60来岁。我和你爷爷不善于吵架,对这类市井全然不知该怎么办。多次交涉,请居委会调节都无甚效果,只换来更大的麻烦与仇恨。正当我们四处托人找房子搬家的时候,传来隔壁全家被杀的噩耗。本来嘛,心中无冷冰,也不怕吃西瓜或冰水。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公安侦破的无能,竟把假设的怀疑推论作依据,把我俩关进大牢。那年我和你爷爷都才30多岁,你蒋老伯八岁。这期间多次审讯,逼供,诱供,用刑,都无法定案,原因很简单,我夫妻俩压根就没有过杀人的念头。说实话,我们连鸡都不敢杀。那年月,没有科学侦破技术,没有福尔摩斯,只用简单的逻辑,就成铁板钉钉。两家常有矛盾冲突,杀全家人泄愤便自然成立了。64年,便将我夫妻俩押上刑场。我和你爷爷,最后互相深情地望了对方一眼,在我亲眼见证下,先把爷爷毙了,一脚踹进挖好的坑里,接着便朝我开枪……
就在一颗子弹已经打中我,我意识模糊的一瞬,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全不知晓,只知道监狱医院的外科医生替我取出了子弹,使我既茫然困惑,又惊讶意外。真乃不知今夕何夕,命运怪诞捉弄恶搞,还是波谲云诡。醒过来,我对医生说:“求求你为我注射一针,让我死了吧。我丈夫已死了,我也没必要再活了。我好痛,好累,我好冤,给我一针或一刀,一了百了。”医生不理我走了……
第二次,我醒过来,拔掉输液器,摔碎了输液瓶,昏昏沉沉地等待死亡将我带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吊针输液瓶又被挂上,医生独自站在床前问我,“你家还有亲人吗?”“都死了,只剩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了。”他说:“为了这无辜的儿子,你也该活下去啊。你们都死了,解脱了,儿子谁来照应?他不是你们爱的结晶吗?你们的案子好像有变,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人生自古多磨难,像你这样,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还幸免于死的,属今古奇观,好好珍惜吧。”说完便走了。我伤口痛,心更痛。我回忆往事,留学归来,一心想用知识报国。为了爱情,竟与父母决绝,离开南洋,灯蛾扑火似的去找你父亲,可是啊可是,一次次的运动,搞得人人自危。人为地把人分为敌对,敌我,使平常极其简单的纠纷,附上政治色 。一旦贴上政治标签,就使事情尖锐复杂。那鸡零狗碎的琐事,被冠上阶级名头,便仿佛有了中世纪政教合一,巴黎圣母院似的冤情。我撕心裂肺地哭啊哭啊,哭得接不上气,恨命薄如纸,恨不该回国,恨苍天无眼,恨生活残酷。人生无常,恨当初没走,恨不知还该恨什么……医生看我精神快要崩溃了,给我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使我终于安静下来,死一般地睡了过去……”
我问:“奶奶,后来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案子为什么又被弄清楚不是你们杀的呢?那杀隔壁一家人的人又是谁呢?杀他们又为了何故呢?”我连珠炮似地一口气问了这许多问题。奶奶说:“后来是被杀那家女主人的情人,得了癌症,弥留之际说出真相。他说他和那女子恋爱了几年,两人感情很好。可因为男方父母在农村,比较穷。所以女方终于放弃他,选择了同厂的一个工人师傅。那人的工资收入,比患癌症的前男友每月多挣20元钱。就这样,她的前男友,便把情仇妒恨深埋于心底。那女子一家婚后还和他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两家随时来往,一起喝酒、吃饭、打牌。她让孩子管前男友叫舅舅,因此他在她们家走动频繁如兄妹,并对女方一家的情形了如指掌。亲密程度超乎想象。随着两个孩子出生长大,那男人的报复仇恨却与日俱增。她那位前男友始终不肯结婚,终于有一天,前男友以为机会成熟了,趁她夫妻俩不在家,两孩子在门外玩,他便躲在那家人的一间不常用的空屋里,伺机作案。深夜,当他们全都睡熟了,便用刀猛扎,一个个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都死了。他知道我们两家有矛盾,也知道我们冤枉被判死刑,在快死时,听从良知的召唤,说出真相,可惜也晚了一步,我丈夫还是死了。”
兰林哭着问:“后来有谁为错杀爷爷向你道歉,并做出国家赔偿了吗?”奶奶苦笑了说:“那年月,还我们一个不是杀人犯的清白已经感恩戴德了,哪敢有别的奢求。要不是听了医生的话,我也追随蒋老伯他父亲,兰草兰林的爷爷,九泉下相会了。一个从刑场死人坑边复活,被阎王爷推出金銮殿,灵魂已经出窍,却又重新附体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通的事,可以难倒自己吗?你们不懂,洗雪了“关管杀”(关:关进监狱、管:戴帽子管制起来没有自由,杀:枪毙)的耻辱,对儿孙有多重要啊。要是那个癌症患者,直死不肯说出真相,奶奶也不在了。我们死了固不足惜,你父亲还会有前途和家庭吗?就算组织了家庭,生了你们两个,你们也绝不能当记者和公务员。让我们用宽容与仁爱之心,面对不幸,忘掉过去。正因为有死的悲怆,才有生的欣荣,有不幸的磨难,才有活着的欣慰。经历了这可怕的莫测变化,我终于彻悟,参透人生,敬畏生命与自然,从此我好好地生活,珍惜当下。挣钱养家,教育孩子。手不释卷地读了很多书,才有了后来的豁达与通透……儿孙们,仁者无忧,智者无惑,勇者无惧。”
说完,欣然地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们伫立在老奶奶床前,望着那心脏监视器已成了一条直线,知道是宣告生命落幕了,结束了。奶奶走了,医生来了,屋子里忽然有一种奇特的幽香,看向四周,没有一朵鲜花,我想,那一定是奶奶的魂魄散发的芬芳,在人世间留存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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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10-22 08: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8年抗战记者的经验告诉我
    病句了{: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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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修改了 ,由于作者本人是一个盲人,她的盲文是拼音,为她打字的人水平也各不一样,多多包涵。 谢谢您指出错误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10-22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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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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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看就不行了

    病句了{: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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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指正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10-22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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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发表于 2013-10-22 08:39:21 | 显示全部楼层
    口语化与行文的区别,可以再提升一下!{: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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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2 15: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子 发表于 2013-10-22 08:38
    她眼看就不行了

    病句了

    谢谢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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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2 21: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子 发表于 2013-10-22 08:37
    有8年抗战记者的经验告诉我

    病句了

    已经修改了 ,由于作者本人是一个盲人,她的盲文是拼音,为她打字的人水平也各不一样,多多包涵。
    谢谢您指出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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