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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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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 16:05: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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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二舅是外婆的满崽,所以外婆喊他叫“满伢子”。
  外婆口口声声说二舅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圆心帝子,似乎这样更能证明二舅在外婆心中的地位是无人替代的。
  一旁的二舅妈听了,杨柳腰一扭,杏仁眼一斜,鼻子底下一哼:“什么满伢子,什么肉肉,什么圆心帝子,你当他是三岁娃娃,还没断奶啊?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几十斤,还这样娇气,会折寿呢。娘老子喂,我求求你了啊,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这样喊他了。难怪他这么幼稚,都是被你惯坏的。”
  外婆气得眼圈都红了,还是极力为二舅辩护:“他就是我的满伢子,你不要小看他了啊,乌龟有肉在里面呢。他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西游记》能倒背如流,比孙悟空还精啊!”
  “什么逻辑?娘老子,你是说我有眼无珠,看不起二不二(二舅妈对二舅的“尊称”)?上十里下十里,哪个不晓得他是个二不二的材料?他只晓得一加一等于二,不晓得一加一也可以等于三的。做一世的穷光蛋,你还硬要我把他捧到天上?除非你们刘家的祖坟冒青烟!当初啊,要不是你们刘家求我来,我才不会来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二舅妈可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把外婆顶到了墙壁上,半天出不得气。
  “哎——刘家——前世欠了你的,讨了你——这样的媳妇,造孽!”外婆说起话来声音都打颤了。
  “造孽?哪个造孽?要长相没长相,要人才没人才,要身材没身材。这眼屎高,嘴巴丁邦硬的,绣花枕头不像绣花枕头,雷拳不像雷拳。我看啊,就像一堆烂泥——永世都扶不上墙。还算我良心好,如果换了别个,七百年前就拍屁股走人了,让你的满伢子哭一世。”二舅妈嘴巴三头戳,戳得外婆差点晕倒。
  “娘老子喂,我们的事你少管,过几天清净日子。堂客喂,你少讲几句咯,生气不经老呢。都是我不好呢,行了不?”二舅弓着背,声音夹在喉咙眼里。我感觉二舅就像那做家具的三夹板,薄薄的,脆脆的,一压就会圆形帝子痛,所以他只好“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的两头说,只求求她们婆媳不要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闹,早点息事宁人。
  “哎——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呢。娘疼崽,路路长;崽疼娘,扁担长!”外婆边说边叹气。
  “呜哇……我的个爷啊,我的命为什么这样苦咯?嫁到刘家没过一天好日子呢,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讲话的权利都没有,没办法活了呢,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呜哇……”二舅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又要使出来了,指着二舅的鼻子破口大骂,“二不二你这个丧良心的家伙,堂客——堂客——是堂屋里的客啊,你倒好,倒过来了,把我当奴隶使唤,可怜我为你生了四个细伢子,像笋子一样疯长,这不是我的功劳,难道是你的功劳?是你们刘家的功劳?”
  “你的,你的,全都是我堂客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堂客,我就做饭给你吃。明天带你买花衣服去好不?”二舅最怕二舅妈的“绝招”,他天生就是二舅妈的下饭菜,吃到嘴里咬几口再吐出来,他都会千恩万谢说,“堂客喂,你真好;堂客喂,你受累了;堂客喂,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堂客喂,你实在行不通就打我几巴掌吧。”往往这种时候,二舅妈会不自觉地闭上了那张翘到天上的嘴巴,翘起二郎腿等着二舅帮她捶背按摩。至于外婆,那是二舅的母亲,母爱是最无私的,先放到一边“凉拌”,等把堂客哄高兴了,再到外婆这边来道歉,无非说几句,“娘老子喂,你不是不晓得细妹子(二舅妈的小名)那尿胀卵的脾气,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在我面前不晓得说了你好多话呢,你大人大量,莫去计较啊。”外婆会信吗?鬼才信呢!二舅妈会说外婆好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啊。二舅这种“伎俩”实乃无奈之举,外婆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想戳穿他的把戏,不想太为难二舅了,毕竟二舅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连着心啊,他痛,外婆就会更痛啊!
  小小的我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人世间这些牵起绊起的纠葛我实在搞不懂。二舅是外婆身上掉下来的肉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不然外婆怎么会那样心疼他呢?生怕他被二舅妈当马骑呢?
  
  (二)
  外婆其实也很快乐的,一共生育四个子女,除了我的姨娘有几分大气(长得像我姑外婆),其他都是绣花针。你看姨娘那长相:正方形的脸,嘴唇上有零星几根粗粗的胡须,颇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姨娘的智商却比我那自以为能上天的外公还要高出半个头:她不但能说会道,会写会算,还会吟诗歌赋。外公不无自豪地夸张姨娘:“凤娥(姨娘)就是我们刘家的种,别看她长相不出奇,智商比任何人都高啊!哪像你们这三坨菜,做不得一点用,走路怕踩死蚂蚁子,说话怕吓死小蚊子,无得了啊。”可惜外公最喜欢的姨娘生下来第三天,外公就把她送给我那不能生育的姑外婆做养女去了。外婆因此哭了整整一个月,眼睛都差点哭瞎,所幸后来生了外公口中“做不得一寸用的三坨菜”(大舅、二舅、母亲),他们的长相都脱了外公的壳:一对三角眼,一只塌鼻子,再加上一张瘪瘪的鲢鱼嘴,与“漂亮”二字根本沾不上边。他们的智商呢?在我外公的眼里都只齐他的腰,矮了半截,属于脑残级别。尤其是二舅,外公更是恨铁不成钢,动不动就对着他抡起拳头:“二伢子你这个家伙,你脑壳这样不开窍,眼睛也不管事,你晓得做事做事,你堂客野到哪里去了你晓得不?”“她讲她回娘屋里去了,还能到哪去呢?”二舅细声细气,明显没底气。“哎——你帮别人打一辈子工呢,还蒙在鼓里。哎——养崽防老,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防什么老咯?哎——刘家最大的不幸就是养了你们这些没一寸用的家伙!”外公一叹三声,戴着瓜皮帽的脑壳都要甩脱呢。
  “我到菜地里浇水去。”二舅瞟了一下外公,挑着水桶忙土里去了。
  
  (三)
  听外婆讲,二舅天生就是老鼠子胆,一听到吼就吓得躲到外婆怀里,小时候最惧怕的是我的外公,看见外公的背影子都怕,就像老鼠子见了猫,能躲则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外公一眼,更不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生怕惹了外公哪根筋,外公就会恶狠狠地扬起手,对着饭桌子一拍:“你们这些家伙,都是饭桶,只晓得用菜碗装,吃了也是白吃,人不长,智也不长,以后啊,嘴巴张大一点,手伸长一点,‘啊’一声,天上的馅饼不是掉到嘴巴里,就是掉到手上。”外公话中带刺是出了名的,要不人家怎么喊他“居士阿公”,他在刘家大屋里是数一数二的能干人,羡煞旁人!他种出来红薯最大的有三四斤,最小的也有一两斤;养出来的猪毛发油光发亮的,长得飞快。外公从不说自己的绝招在哪,细心的母亲说外公挖土挖得很深,一锄头挖下去至少有一尺来深。外婆说,外公的猪食大部分是米饭煮的,外公要守在猪栏边看着猪崽子一口一口吃下去才放心离开,猪比外公的崽还重要呢,那是他宝贝的宝贝。因此,外公在家里的地位是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的,讲起话来是一言九鼎的,容不得别人反驳的。
  每每这种时候,其他人都见怪不怪,早已习惯了外公的“自以为是”,端起饭碗继续吃他们的饭,唯有二舅得了敏感症:脑袋一歪,嘴巴一瘪,腿把子一抖,一屁股跌坐在桌子底下,哇哇大哭!
  外公既可气又可笑,“噗嗤”一声笑,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哎——二伢子啊,你这样没出息,只怕以后讨堂客都是个问题呢,干脆打单身算了。”
  “要堂客干什么?又做不得饭吃,我还要吃一碗饭。”二舅看到外公噗嗤笑,知道外公不生气了,忽地一下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眼泪都没干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饭胀屎呆巴呢。”外公抓起筷子脑壳对着二舅的额头叮咚一下。
  二舅脖子一缩,嘴巴一瘪,又要唱哭戏了。
  “闭嘴,闭嘴!该像的不像,不该像的都像了,像了这个刘四婆娘。哎——(外公对外婆的称呼)”外公习惯性地哀叹,言下之意就是嫌弃外婆的也是无用之人,就是低智商!
  二舅智商其实不低,至少在外婆眼里不低。他喜欢画画,喜欢看书,还喜欢吹笛子。尤其是画画,那是相当有天赋,经常用粉笔在门板上画花鸟鱼虫,画什么像什么,跟真的一样。外婆经常夸他有画画天赋,可惜生错了地方,碰错了爷老子,不然一定会是个画家。外公却一脸不屑:“画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你呀你呀,长得豆芽菜一样,以后生活还是要靠双手的。”二舅丢下粉笔一屁股坐在地上默不作声,他生闷气呢!
  正因为外公“读书无用”的理念,二舅初中毕业后,外公一双大手将二舅的黄书包丢到了阴沟里,把二舅的读书梦击得粉碎,还对着二舅吼:“读多了书会变傻瓜的,回来和我一起种红薯。”
  二舅眼泪汪汪,一句都没说,就像一只掏空的乌龟壳,脑袋埋得低低的。
  二舅和大多数人一样,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像个机器人一样,除了做事就是做事。
  其实二舅不是没有思想,他在饭桌上委婉地向外公提出过想学漆匠的想法,想以此技能谋生,外公却唾沫星子溅了一堂屋,说了一大堆不是理由的理由:“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猪头木寸的,根本不适合学技术,还想吃轻松饭?到时候莫当赔匠……”二舅当然不服气,只细细地回了一句:“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瓜?你为什么不去做飞机大炮?还不是一样摸泥巴坨坨,种红薯,养猪?”
  反了反了,二舅的“私语”触犯了外公的大忌,他怎能说外公不聪明呢?平日里外公的耳朵打雷都不听见,豆鼓眼也是眯眯的,那天却超乎寻常的耳聪目明,三角眼鼓起谷箩大,招风耳一颤一颤,芭蕉大的手掌扬起老高,对着二舅巴掌大的脸就是一拍,打得他一个趔趄,后脑壳“砰‘地一下撞到了堂屋里的桌子边上,顿时起了一个鸡蛋大的疙瘩。二舅捂着脑壳半天没站起来,外婆跪在地上摸着着二舅的脑袋,眼泪水散了一地:“我的满伢子啊,无得了啊,叫你不要和你爷老子唱反调,你偏不信呢,这下好,硬要受一次当就晓得了,把你打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哭什么哭?我今天下手是重了点。”外公似乎有些后悔,火爆脾气有所收敛,从那以后一般是把手扬得高,落得轻,更多的时候当然是“打雷不落雨”,骂几句也就算啦。
  二舅在外公的呵斥声者中迈入成年的行列,许是被外公压制得太厉害,个子始终停留在少年时代,一米五八的身高,还刮瘦四根筋,黑炭坨一样皮肤,脸上青筋突暴,简直像个乡下小老头。也就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二舅自夸“人黑心不黑,人不长智在长”。
  二舅的“自夸”是有根据的,十八岁那年,二舅隔壁的隔壁有个泼妇,按辈分二舅应该喊她叫二阿婆,二阿婆辈分大年龄小,野心不小,年芳二十有五,长得像花一样漂亮,可内心却龌蹉得很,经常干一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偷人,趁老公在外面犁田的间隙和野老公在家里唱“被窝戏”,结果老公中途回来上厕所,被他抓了个现行,一纸休书要把她休了。这可惹了马蜂窝,泼妇一手拿着农药瓶,扬言要喝农药自杀。泼妇的老公心急如焚,抱着泼妇的腿把子放肆喊:“堂客喂,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咯,快来人啊,救命啊!”他越这样说,泼妇越来劲,一瓶农药淋了一半到身上,一下倒在地上捶胸顿足!泼妇满身浓烈的农药味加上她老公的求救声,引来围观的群众看戏。
  “喝了农药是要灌大粪的,让她呕出来。”二舅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粪勺,满满一勺子的粪。“不要,不要!”泼妇爬起来丢掉了农药瓶,打起飞脚往池塘的方向跑。”“抓住她!”二舅举起大粪勺子放肆喊。围观的群众一拥而上,抓住泼妇的“四条腿”,哈哈,粪勺不偏不倚对正了泼妇的嘴巴。
  “哇,哇……不要,不要……”泼妇终是吃了哑巴亏,又呕又叫,最后只好说了真话,说自己没有喝农药,只是吓唬吓唬老公。“哈哈……”围观的群众一哄而上,一场闹剧总算结束。
  二舅“灌大粪”绝招传遍了乡村的角角落落,连一向瞧不起二舅的外公都对二舅竖起了大拇指,说他脑壳终于开窍了,乌龟还是有一点肉藏在里面的。
  可惜泼妇吞不下这口“恶气”,有事没事就站在塘边上指桑骂槐地骂二舅,说什么虫咬茄子啊,绣花针啊,黑炭公司的啊,虾公子背啊,好狗不挡大路啊……想怎样骂就怎样骂,被她取的外号五花八门,要多少就有多少,想起哪出就哪出,想怎么演戏就怎么演戏。二舅一般情况下装聋子,装哑巴,不去和她计较,可有一次泼妇骂到了我外婆身上,说我外婆缺德,生养了二舅这个“二不二”的货色,注定一辈子打单身。二舅实在气急了,舀起一瓢大粪往泼妇身上泼,要她闭上那张臭嘴巴,不然要她明天见马克思。泼妇果然是欺软怕硬的料,臭嘴巴终于闭上了。
  
  (四)
  二舅还是那个二舅,一个闷罐子,除了做事还是做事。眼看即将迎来第二个本命年,和他同龄的小伙子们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连只比他大两岁的大舅七年前就结婚了,孩子一大摞:一毛、二毛、三毛、四毛,一年一个,五毛尚在肚子里孕育。可二舅的婚姻大事却还没“四六影”。这可急坏了我的外婆啊,上屋里下屋里求邻居们帮忙物色对象,将门槛降到了最低的最低,只要是未婚女青年,长相丑一点,身体棒一点,性格柔和一点就行,免得到时候找个恶婆娘掀起一屋的烟灰,那二舅这一辈子就不得完啊。外公鼻子底下用力哼一下,直接否定了外婆的“谬论”:“你这个婆婆子,头发长见识短,两个憨包搞到一起,吃什么饭?人憨被人欺,马憨被人骑。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晓得?要找就找个厉害角色当家,日子才会红火的。”
  于是,外公俨然成了外交家,拜托东家屋里牵一根线,西家屋里牵一根线,线是牵来不少,可人家姑娘大姐就算长得跟猪八戒一样丑,一看到二舅这“小老头”模样,眼睛还是望天,转背身,麻花辫一甩,直接说“拜拜”。哎,线才刚开始牵就断了,还没听到蹦脆一声响呢,二舅的情绪啊,一落千丈。生成的肉长成的痣啊,二舅该怨谁呢?似乎怨谁都不能怨外公吧?他老人家那么不起眼,不也找了长相清秀的外婆吗?可怜的二舅啊,你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吗?
  桃花运向来是看了日子的,二舅二十五岁那年春天,他唯一好看一点的八字眉毛不知何故一跳一跳的,一朵粉嫩的桃花正好砸中了他眉心,外公的远房表姐帮他牵了一根艳丽的爱情线——该女子名叫何细芳,年芳二十二,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姿色,最招人喜欢的还是那双眉飞色舞的杏仁眼,一闪一闪的,感觉魂都会被勾去。二舅看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眼睛眉毛都弯成了月亮,塌塌的鼻子一耸一耸的,嘴角显现一道往上翘的弧线,抬起了数年来习惯夹到裤裆里的头,魂儿自觉不自觉地漫过何细芳那双杏仁眼,直接钻到了她心窝窝里。
  一个星期后,二舅猴急似的将何细芳抱到了那张雕刻着龙的木架子床上,“咕叽咕叽”唱着欢快的“被窝戏”……
  二舅似乎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不到一个月,何细芳便成了我的二舅妈。八个月后,二舅妈生下第一个女儿,体重六斤半,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和二舅妈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二舅妈口口声声说孩子是早产。外公脸上却挂不住,私底下和外婆说二舅妈生了个“皮撮箕”,不晓得像哪个,反正找不到刘家的半点影子。外婆倒是笑嘻嘻,说像何家的一样,世上没有“皮撮箕”,哪来续香火的?外婆的出发点是好的,生怕二舅妈月子里受了气,得了月子病就不得了,以后想为刘家续香火都力不从心了,所以宽慰外公的心,不要到处讲。二舅呢,捧着女儿的脸,就像捧着天上的星星,左一亲,右一亲,怎么亲都亲不够。
  自从二舅妈生了第一个孩子后,她的尾巴越发翘起老高,不久就闹着分家,说各搞各的对大家都有好处。这下可好,外公这坨丁邦硬的铁总算碰到了钉子,在二舅妈面前说话的语气都要降八调。外公其实最怕二舅妈不愿意跟二舅过,所以不得不掏出血本,把箱底的钱拿出来为二舅在旁边的菜土里起了三间土砖屋,然后把五间老屋分三间给大舅,外公外婆住两间最小的偏房。就这样,一个大家庭分成了三个小家庭,最大的掌舵手当然还是外公,至于接班人是谁还不知道,反正轮不到二舅。
  家,表面上看是分了,大舅一家倒是干脆,一般不来打扰外公外婆,也不来揩油。二舅婚后变了个人似的,变成了另外一根筋,喜欢来蹭饭,他的“狗鼻子”是非常灵的,一到吃饭的时间,总会端着饭碗到外婆这里来夹菜,夹了菜又不马上吃,外婆硬塞到他嘴里:“满伢子啊,要晓得关心自己呢!你还牵挂她没吃的?鸡窝里的蛋都被老鼠子吃了?”外公手一扬:“随他们去咯,一代老鹰,一代鸡,管那么多干什么呢?讨人嫌!二伢子莫信你娘的,夹吧,夹吧,都夹去。”不说地球人都知道二舅妈就是慈禧太后再世,至少在刘家湾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二舅就是二舅妈的下饭菜呢。
  话说回来,二舅妈虽然好吃懒做,还喜欢打牌赌钱,但她的肚子是非常争气的,连续十年为二舅生养了四个孩子:头两胎是“招商银行”,后两胎是“建设银行”。两个“招商银行”一点都不像二舅,比二舅漂亮多了,白里透红的皮肤,水灵灵的眼睛,伶牙俐齿,活泼可爱!二舅把她们当宝贝一样捧着,宠着,“爱玉、爱欣”地叫着,对待两个和像一个模子里铸就出来的“建设银行”,却是“两边三样”、“雷电交加”,左一句“雷伢子”,右一句“电伢子”——似乎儿子是外面垃圾堆里捡来的,女儿就是玉帝老子赐予的。外婆倒没什么,总说闺女出嫁了就要受累了,在娘家要好生对待。外公却颇有微词,说闺女养了是白养,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到时候就不是刘家的了。二舅却据理力争,说女人造孽,生儿育女不容易,每生一个孩子就闯一次鬼门关,一生一世为了老公和孩子们操劳,还要受婆家的欺负,没有自己的生活。完了,二舅这又是在帮谁说话呢?帮二舅妈,还是帮外婆?抑或都有一点?外公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响当当的耳巴子甩过去:“你这个畜生,话都不晓得讲,哪个虐待你的堂客了?一个红漆马桶,好看不好用,一点事都不做,嘴巴还像把刀子——这样的女人世界上少有,不要也罢。”“我做事去,猪栏里好久没出粪了。”二舅索性转移话题干活去了。“他自己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做大人的不应该拆散崽女的家庭。”外婆鲜有和外公唱反调的时候,不免插了一句话。外公一声长叹:“哎——算了,我懒得管了,他愿意哪样过就哪样过,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归说,外公只是过嘴巴瘾而已,他私底下还是经常塞钱给二舅的,要二舅莫做声,自己存起来急用。
  外公的话丝毫没有影响二舅对二舅妈的宠爱,反而有“变本加厉”之势。二舅妈理由一大堆,不是说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总之从上到下只有嘴巴不痛,其它地方二舅挨不得边,夫妻生活只能打望。二舅始终是个老实人,把二舅妈的话当圣旨,信以为真她有妇科病,不能过夫妻生活。二舅呢,一年到头不要二舅妈到土里田里忙活,也不要她煮饭炒菜,只要她好生养病。
  左右邻舍们说二舅生得贱,堂客就像一只花瓶,要那么漂亮干什么,做不得饭吃。二舅把锄头在石头上敲得叮咚响:“我的堂客我不心疼,哪个心疼?你们站着讲话不腰疼?”“哦,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你好生保重自己,好生对你的堂客。”邻居们从那以后再也不当着二舅的面说二舅妈的不是了。
  外婆总说二舅心疼二舅妈太没名堂了,两个人居然不睡一张床上,更离奇的是,二舅妈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勤,几乎一个月回去一次,一去就是三五天,甚至一个星期,二舅从来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左邻右舍们还是忍不住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你看那个花瓶咯,又到叫驴子家‘咕叽咕叽’去了,哈哈……”“就是啊,坐屎不臭呢,绿帽子戴那么高,居然没事一样,哎!也是一世人。”
  风言风语传到外婆耳朵里,外婆气得半死,回家来有意无意地提醒二舅:“满伢子啊,你屋里的家伙要守住啊,莫让那手脏的偷去了啊!”二舅不愠不火:“又没有值钱的家伙,偷什么偷咯?老娘你过你的日子,不要操我的心。”“哎!你呀,你呀,读一肚子的书,却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东西。”外婆讲着二舅似懂非懂的话语,塞给他两只滚烫的土鸡蛋,“快吃了,满伢子啊,好好养身体,莫让人家得了路。”“嗯。”二舅一脸通红,鸡蛋卡在喉咙眼里却吞不下去……
  
  (五)
  “生活像一团麻,还有你解不开的小疙瘩啊……”三十好几的二舅风里来雨里去,偶尔哼着自己喜欢的歌,他额头的皱纹由浅变深,腰杆子由硬变软,力气越来越小。二舅数十年来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围着屋里转,围着田里转,围着土里转,围着崽女转,围着二舅妈转,围着我外公外婆转,却不围着自己转。我都怀疑二舅忘记自己是谁了,他每天只知道赚了钱给老婆孩子用,要为女儿准备嫁妆,为儿子起高楼大厦。
  外公的六十八岁那年是他在阳世上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外公捂着肚子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却始终舍不得到医院里去看病。大舅、二舅和母亲要求外公去看病,外公对着她们就是一声呸:“看什么看?我的病我自己晓得,养身病——胃病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打几个火罐就好了。”大舅和母亲知道外公的脾气,不敢做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在床上痛苦地翻滚。二舅却不做声不做气喊来郎中,说要用最好的药给外公治病。郎中在外公肚子上左摸右摸,把二舅喊到门外,表情凝重:“四阿公(外公的别名)的病拖得太久了,肚子里梆硬的一坨,只怕是瘤子,要上医院看看。”“啊?瘤子?”二舅惊出一身冷汗:“没有办法就只能上流沙河区医院去治了,大不了明天卖掉那只猪婆子。”二舅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二舅妈正好回娘家去了。我在想,如果二舅妈听到二舅的这番话,会不会哭闹一番呢?在大家的眼里,二舅妈是个十分尖钻的人,吃不得一点亏。过年过节我从来没有到她家吃过一餐饭,也没给过我一粒糖粒子,二舅倒是有几回偷偷塞给我几片红薯片子和红薯粑粑。其它东西二舅是做不得主的,我并不能怪他,这是母亲告诉我的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二舅准备和大舅一起用担架抬着外公去流沙河医院去看病,谁知外公却在那天早上永远闭上了双眼,最后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二舅跪在外公的灵柩前一声声,一句句,哭得悲天跄地:
  “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我的天啊,照着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我的山啊,靠着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三百尺鹞线,烘高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电梯上乘人,抬高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牵牛犁田,念着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你是星星我是月亮,围着我啊;爷老子呀,爷老子哎,我是鱼儿你是水,养着你啊……”
  “啧啧,好崽,好崽,阳世上的好崽,少有!”平时不善言辞的二舅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前来凭吊的乡亲们无不为之动容,为之落泪!
  外公去世后,外婆需要自由,不想伴谁过。大舅在家庭会议上提议两兄弟每年各自负担外婆300斤谷,过年过节再另外算,二舅妈却有些不乐意:“爷老子去世了,长兄为父,理应多负担一点,凭什么平摊?‘二不二’不敢讲,我来讲。”“不出就不出,大不了我背着麻布袋子四路子讨米去。”外婆气不打一处来,眼泪巴巴的样子实在可怜。“你这个堂客们,这样眼浅,无得了,大哥住了新房子吗?你尽讲些屁话,走开些好不?你以后不要靠你的崽女养了?你不出,我出!”二舅指着二舅妈油光发亮的额头,把腰杆子挺得挺直的,说话的底气比平时打响屁要强十万倍,眼珠子都鼓出来了。看来外公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自知多年来没有尽太多的孝道,现在只有好好对待外婆来弥补曾经的不足。二舅变了,变得明事理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是对外婆最好的安慰。“算了,等于我放屁,我把我说的话收回去。”二舅妈自知理亏,立马把伸出的长舌头缩了回去,猫着腰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从那以后,二舅妈对外婆表面上多了几分尊重,偶尔也会拿几个煮熟的鸡蛋给外婆吃,当然是当着左右邻居的面给的,做表面功夫算二舅妈的特色。二舅听到这些传闻,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高兴的。
  
  (六)
  也不知一股什么风吹到了“流沙河”,二舅在二舅妈的鼓励下找到了一条“卖苦力”的活计——到家门口的“流沙河”挑沙子卖。
  “二不二,你还不起来啊?沙子会被别人担空去的,饭都没得吃了啊。”每天天蒙蒙亮,二舅妈就跑到二舅房间掀被子,像公鸡打鸣一样扯开喉咙放肆喊。
  “啊?”二舅一个鲤鱼打挺,眼屎都来不及擦,“堂客喂,你不要叫好不好?就起来了。”“叫,叫,叫,叫冤啊!两个崽没讨堂客,你就想坐到屋里享福?你有本事讨堂客,就要负责养崽啊!”二舅妈说话口气始终是要占上风的。“你这个蠢猪婆,就喂猪食给你吃,莫叫了,吃了睡,睡了吃,要长到250斤了。”外婆气急了,偶尔也会为二舅打抱不平的。只是她指桑骂槐的声音太小,小到只有我才听得见,因为我正在帮外婆按摩酸疼的小腿把子。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二舅数十年来操着他的老本行,从来都不诉苦有多累。
  二舅妈自以为是的当着“指挥家”,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脾气却日益见长,动不动就咒死:“二不二啊,你还不死啊,我都只怕会死呢,大年初二那天外孙伢子来吃饭,无意中说一句‘外婆你会死’,我最相信这样的‘洋意子’了,只怕过不了今年。”“你呀,你呀,又讲什么屁话咯?你少听细伢子的话,安心在家里休养啊!”二舅在二舅妈面前永远都是细声细气的。“你不要烦我,我要到县城看病去,拿钱来。”二舅妈眼里除了钱还是钱,“快拿钱来,你是想让我在家里等死?”“钱不都是你掌管吗?你愿意怎样花就怎样花,只要你高兴。你到底是什么病?去医院这么多次,光去年就去县城三四次,又不要我陪你去,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今天卖了沙子,明天陪你去看病好不好?”二舅想去拉一下子二舅妈的手,二舅妈连忙把手插到裤袋子里。“算了!我自己去算了,你七不懂八不懂的,去了倒是负担,怕人家笑话你这个乡巴佬。”二舅妈的嘴巴那天是涂了红辣椒的,火辣火辣的,穿过二舅的耳膜,然后穿过二舅的心脏。“好吧,你自己去吧,我晓得你嫌弃我。”二舅挑着簸箕出去了。我站在门框上看着二舅虾公子背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二舅妈的眼神比平时更多了些得瑟。
  第二天,二舅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红着绿,围着一条丝质围巾,背着一个黄色的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这个婆娘啊,一把年纪的人了,又出去干什么?满伢子这个黑猪脑壳,为什么总是不清白呢?”外婆絮絮叨叨说给谁听呢?是说给墙壁听还是说给我听?反正在流沙河担沙子的二舅是听不见的,他也没这心思听这些闲言碎语,他要赚钱啊。
  “外婆,算了,您还是保重自己算了。”十五岁的我当然知道外婆所指什么,可除了安慰一下她老人家,还能做什么呢?连二舅自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其他人呢?
  二舅最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女儿不像二舅妈那样尖钻,都是明事理之人,经常说二舅妈要多关心一下二舅,把玩心收回来,她们经常给二舅买吃穿的,当然也给二舅妈买,可二舅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给二舅妈吃了,新衣服锁到柜子,说出去做客再穿,结果一放就是几年。二舅妈呢?不但不说感谢的话,反而吃起了醋,说这两个女只晓得牵挂二舅,一点都不关心她这个老娘。二舅赔礼又道歉,点头又哈腰,还帮二舅妈洗脚,只求二舅妈不再发牢骚。二舅妈重重地“哼”一声,而后,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微笑。这笑容对于二舅是一种奢望,也是一种强心剂,他多么希望二舅妈天天这样对他笑,可二舅妈在二舅面前不是呵斥就是一副卖牛肉的相,不了解的以为二舅虐待了二舅妈呢,实则二舅才是真正的受虐者。
  外婆口里说二舅太没骨气了,连堂客都“吃”不住,还算什么男人?不如到墙上碰死算了。其实外婆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外婆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二舅的眼里揉了多少沙子进去呢?他会擦拭吗?
  外婆始终无法容忍二舅读二舅妈的纵容,不得不揭开二舅的伤疤,说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二舅妈在娘家当女就不正经,曾和隔壁的大队支书有一腿,结果出了“西西”,肚子搞大了,不得不跌价嫁给二舅,狗终究改不了吃屎,二舅妈嫁过来之后,和本队上的“叫驴子”共穿一条裤子,每个月美其名曰“去娘家”,实则是和叫驴子杨五六成苟合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二舅脑壳都甩脱,“老娘啊,你不要乱讲了,她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她有妇科病才不和我睡觉的,我的堂客我晓得。”“你看,你看,明摆的事实,你却硬讲没得,压着肚皮痛,当黑猪子算了!”外婆讲得够明白,二舅始终不承认。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只有二舅自己知道,谁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七)
  天命之年的二舅身体每况日下,有腰椎病和颈椎病,还有胃病,不得不丢下老本行,在大女婿的帮助下到镇上找了一份炒花生的活,月薪八百。二舅妈说起了风凉话:“二不二啊,这下好了,终于摆脱了苦力活,炒花生只是电炒,不用费很大的力气的。不过钱还是少了一些的,我们只能吃的白菜萝卜算了。”二舅苦笑一声:“等我身体好了再去担沙子。”。
  二舅四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和母亲前去祝寿,发现二舅精神了许多,二舅妈却显得非常憔悴,又瘦又黑,与两个月前判若两人。回来后我问母亲,二舅妈是不是病了。母亲说二舅妈几十年来天天喊有病,吃得睡得,就是做不得。听了母亲的解释,我也就不再多想。谁知三个月之后传来二舅妈的噩耗,死于肝癌晚期。
  二舅妈的葬礼我没有参加,其一是要考试,其二是母亲说二舅妈娘家有肝炎病史,七姊妹就有五个死于肝癌,再好不要去,怕传染。我当时无法想象二舅在二舅妈的葬礼上是怎样的表情,二舅悲哀?淡然?解脱?而我不想去问母亲,我的心里始终是不舒服的。我在想:二舅妈应该有二舅妈的优点吧?不然二舅怎么会那么宠着她,爱着她呢?
  后来听外婆说,二舅妈最后那一个月是最痛苦,二舅日日夜夜守候在二舅妈的床边,好容许二舅妈的叫驴子来家里看望二舅妈,叫驴子廉不知耻地摸着二舅妈鼓胀的肚子,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可想而知二舅当时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去忍受这一切?他需要多大的肚量呢?二舅告诉外婆,其实他早就知道二舅妈和叫驴子勾搭上了,只是出于对二舅妈的爱,他无可奈何地把打掉了的牙齿往肚里吞,躲在被窝里掉眼泪。二舅妈最终是躺在二舅的怀里,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眼角却闪着泪花……
  一个月之后,叫驴子死于一场车祸,紧跟二舅妈的脚步去了……
  
  (八)
  老实人是有后福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二舅妈去世一年后,一朵不老不嫩、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漂亮也不丑的桃花直接闯开了二舅柔柔的心,她就是二舅的初中同学——谭秀梅。谭秀梅老公三年前死于急性脑梗塞,三个儿女已经成家立业,本想自己一个人过算了,缘分却不期而至,她独自一人去镇上买花生,正好碰到二舅在炒货店炒花生,两人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题,从过去说到现状,从儿女说到孙子,从老公说到老婆……两颗孤独的心撞出了不大不小的火花……
  半年后,桃花开得正旺,二舅和谭秀梅经过儿女们的同意,组成了一个温馨的家。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二舅七十好几的人了,精神矍铄,腰椎盘突出治好了,胃病也调养好了,在村干部帮助下和儿女们的支持下,他们夫妻俩都买了医保和养老保险,看病可以报销一部分,还有退休金拿,别提有多高兴了!
  前段时间,二舅和母亲通电话打着哈哈,邀请母亲和父亲一起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呼吸乡下的新鲜空气,吃吃乡下的绿色食品。要得要得!电话这头的母亲同样打着哈哈。
  母亲从乡下回来后告诉我:“丽姑娘啊,你二舅苦尽甘来呢!他和他的老伴住在雷伢子起的别墅里,好宽敞呢!闲时还在镇上一个老年活动室学画画呢,画的花鸟虫鱼捏像的,我看啊,比专业的差不了几分呢,你二舅说乌龟有肉是在里面的。更重要的一点啊,比前几年还要显年轻,显精神,看上去只有六十出头的样子,返老回头了呢!你二舅说还想再活五百年呢。哈哈……”“呵呵,那就好啊,刘家要出草根画家了啊!”我打心眼里为二舅高兴,为他自豪!惟愿二舅就像他自己说的“再活五百年”。
  是啊,岁月对于二舅来说就像一把弹簧刀,弹出来又弹回去,他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梦想中,他这个“草根画家”始终在我心里,专心地描绘着自己和他人的生活:自强不息,坚持不懈,大爱无疆,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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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沙发
    发表于 2015-12-1 16:45:15 | 只看该作者
    二舅,人物形象生动鲜活。拜读。问好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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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 签到天数: 120 天

    [LV.7]常住居民III

    板凳
    发表于 2015-12-1 20:12:32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写得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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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20 21:11
  • 签到天数: 79 天

    [LV.6]常住居民II

    地板
    发表于 2015-12-2 10:07:37 | 只看该作者
    二舅这个人物也算苦尽甘来,文笔流畅,刻画细腻,欣赏了,问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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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5#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11:29:33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1 16:45
    二舅,人物形象生动鲜活。拜读。问好文友

    谢谢!: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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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11:29:48 | 只看该作者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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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11:30:10 | 只看该作者
    夏末微凉 发表于 2015-12-2 10:07
    二舅这个人物也算苦尽甘来,文笔流畅,刻画细腻,欣赏了,问候作者。

    谢谢留墨点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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