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晨之风

小河

      老家所在的小村东面有条小河，小河上面有座小桥。

      童年的记忆里，小河总是清澈见底，碧玉一样。春暖之时，阳光洒满河面，折射出层层的涟漪，细细碎碎的，再配上戏水觅食的鸭鹅和空中翻飞鸣叫的水鸟，美轮美奂。河两岸长满了参差披拂妩媚多情的杨柳，垂下的万千丝绦轻扫着水面，风儿一吹，摇曳出一片动人的诗意，如哼着牧羊曲儿的少女，恬静而温柔。

       不能填饱肚皮的年代，我常和同龄人到河边割草剜菜。剜下的野菜就着清冽的河水洗濯干净，回到家无须加工便可成为上等的佳肴，并且准保原汁原味。渴了，掬几捧甘甜爽口的河水滋喉润肺，那种通畅味儿，不亚于现在口渴时饮一瓶冰镇矿泉水。如果禁不住曝日的炙烤，可以一头扎进河里随心所欲地来几个猛子，上了岸，清风一吹，神清气爽，活似超凡出世。

       困难的年代，小河敞开胸怀向小村人奉献多多。湿热的盛夏，逢上连绵的雨季，小河暴涨，通向小河的沟汊连成一片，浩浩淼淼，浑然一幅江南水乡图。小河营养丰富，各种鱼类成乎天然，应有尽有。撒网捕鱼成了男子汉的必修课，尽管小村完全靠土里刨食吃饭，但由于一条小河的存在，使得小村人枯燥呆板的日子多了几分色 。

      小村人捉鱼，只限自己享用，并不把它当作商品，不是“业”而是“余”，这就有趣了。在小村人眼里捕鱼几乎成了游戏，吃鱼纯粹是为了享受。故乡人来了客人不用愁，背网下河，不消两个钟头，浑身银光的“白条”和五 斑斓的“火头”就从河里捞了上来，做汤鲜，做菜香，小河的鱼亲和力极强，无论你用什么烹调手段，佐以什么材料一律鲜美无比。家乡的鱼也吊高了我的胃口，离开家乡后，无论海鱼湖鱼干鱼鲜鱼，总感觉别处的鱼非腥即淡，全没了小河鱼的鲜味！小村人靠河吃饭，因此打了不少的牙祭。

       遥想当年，我玩水成癖。而母亲的心思却恰好与我相反。她坚决反对我下河，在她眼里，小河是个吃人的妖怪，她经常念叨是小河吃掉了村里的毛蛋儿。她生怕我被河水吞没了，对我盯得很紧。每到夏天，我的日子就很难过，别家小孩都可以逍遥自在地玩水，而我却被母亲死死地关在家中，像笼中的鸟。母亲稍有疏忽我便寻找机会翻墙跑出去，到了小河里，就到了我的天堂和乐园，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水中玩个够，可以完全将母亲的恐吓和训斥抛在脑后，但是，如果被母亲发现后，回家肯定要吃一顿“大炒”，毒打一顿的机会也是有的。那段美妙的日子里，我和母亲也玩过猫逮老鼠的游戏，母亲想抓住我下河的把柄而我又却不让母亲抓着，逃脱后的幸运是幸福的，挨打后的痛苦是心安理得的。许是学游泳的权力被母亲无理剥夺后逆反心理特强的原因，虽然背着母亲偶尔的一次下河，但我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游泳。

       小河两岸水草丰茂肥美，这又成了人们放牧的绝佳去处，有水有草，羊儿吃喝不愁，俨然优良的天然牧场。牧童们得意地炸着响鞭赶着成群的羊儿在河岸上放歌，歌声此起彼伏，煞是好听，加上河中岸上的倒影，相映成趣，这又是一幅绝妙的写意风景画。

       只可惜幼时小河的无限风光终成历史，现如今我每次回到家乡虽免不了还去河边转转，可是见到的是满河污水，闻到的是冲天臭气。河里的鱼虾早已绝迹，两岸的杨柳似乎也无精打采地默立着，它们也许是在思考解决一个时代的问题。

       每每看到这些景象，心中一股凄凉，一缕悲哀便会不经意间袭上心头。童年的小河诗样的生活真的成了我的梦想，有时我又突发奇想：假如小河的流水仍像以前那样清澈见底充满生机，那将给小村的人们带来多大的欢乐啊！

家乡的河，蕴藏着童年的记忆，是游子的牵挂。又想起我家门前的小河，那水是从山上留下来的，供着两岸住户的吃用，如今也已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