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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来啦,
他们都来啦!
他们驮着疲倦的身子,
却迈着坚定的步伐。
深深地拥抱使人透不过气,
紧紧握着的手久久不肯撒。
他在主宾席坐下,
我却躲在不显眼的犄角旮旯。
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举止还如从前一样的儒雅潇洒。
你是哈尔滨的新军?
她是西子湖畔的书雅?
他是皇城根的老牛?
你是上海滩的田中华?
多年都不见,
你们可好吗?
军马场一别,
我们都老啦!
老友们争先与他寒喧和攀谈,
他开心地同故交谈天说地啦着呱。
精心准备的美味摆满了一大桌,
他还是把筷子最先伸向了
那爱吃的稣炸音河虾。
他坚信地点点头,
就是这个味道,
颜色丝毫不差。
就象当年娜仁花做的嘛!
他满眼泪花看着大家,
全桌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地想起桌上只少那一个,
整天让人笑天捶地的娜仁花。
五十年前的初夏,
哈拉海红红的朝霞。
绿油油的牧场延伸到天边无涯。
刚建好的钐草房,
屋门只用布帘子一拉。
新的生活已开始,
这就成了我们陌生而熟悉的家。
第二天结束了早操,
聆听排长的第一次训话。
他声音浑厚又富磁力,
弄不清爱上声音还是高大的他。
他年龄同我们一般大,
被任命为排长带我们养军马。
那天起我手中多了个马鞭,
冬天脚上还穿上了皮乌拉。
这一年,
三九天风雪交加,
一匹名叫绿宝石的母马当了妈。
他在马厩里生起火炉为马取暖,
把最心爱的军大衣铺在了小宝石身下,
我笑说他真象小宝石的亲爸。
又一年,
三伏天大洪水突发,
一夜间马厩全被冲跨。
他奋不顾身跳进齐腰深的洪流里,
把受惊的小马驹一个个往河岸上拉,
后来长大的马驹们
竟勇敢地把横行草原的孤狼踩踏。
许多许多,
我已不能一一的记下。
一幕一幕,
好似昨天的戏剧才刚刚演罢。
那一年草场上,
野生的向日葵花绽放啦,
他手采初开的娜仁花一大把。
跟在他身后的是又新生的一匹小绿宝石,
他磕磕巴巴地把爱意向我表达。
春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恋爱了这是真得吗?
少女的心蓬乱如麻,
怎能耽误他成为牧马南归的游士骑侠。
我把泪水擦了又擦,
那年他被推荐上了炮大。
我为他和骏马戴上娜仁花。
听说他毕业后成了榴弹炮连的连长,
炮战中他们的炮声让谅山的敌军心惊胆怕。
这是他说最醇的酒,
我为他们满满斟下,
那是他最爱吃的菜,
我为他们夹了再夹。
他干了,
她也干了,
他们都干了。
你是……
你是谁?
娜仁花!
向日葵大酒楼的老板娘。
大家十分惊诧。
我笑而不答,
由他们去猜吧!
是她,
年轻时腮上的酒窝还在,
是她,
那一双迷人的眼晴
己经诚实的告诉了大家。
相聚的人们都醉了,
欢迎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回家。
向日葵大酒楼,
红灯高高挂……
说明:
本诗记叙了7O年代兵团战士养马恋爱生活片断。
犄角旮旯 ——东北方言,意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侧面表明主人公是东北人。
啦呱——山东方言,意思唠家常,侧面表明他是山东人。
哈拉海 ——当年松嫩平原上最大的军马训养场。
娜仁花——蒙语太阳花,也指向日葵,蒙族女孩多以娜仁花为名。侧面表明女主人公是蒙古族。
乌拉——我国北方一种用乌拉草作鞋垫的反毛雪地靴。
炮大——炮兵指挥学院。
谅山——对越自卫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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