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魂衫和八路帽

秦鹤晨

【童年印象】之二

《海魂衫和八路帽》

       儿时的衣服不是很多，记忆中的多是一些毫无特点却在那个时代很“随大流”的衣服，只是穿着的季节特征特别明显罢了。不过有些服饰的叫法已与现在有了很大的区别了，这些叫法的不同就深深透着不同的时代特征了。比如那时夏天穿的短袖汗衫现在就叫“T恤”，那时的坎肩现在叫马甲，那时的球鞋现在多叫运动鞋等等。不过我记忆最深的是那时穿过的两件汗衫，戴过的一顶帽子和很多我父亲发的劳保用品。
       儿时跟着父亲的单位在一个乡下生活，上学也就在附近一所农村小学，学校的学生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吃“商品粮”的“单位子弟”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当地“土著”的农家孩子。穿的衣服也就千篇一律的是当地很“标准”也很普遍的衣服，男孩子多是蓝黄灰的那时很流行的所谓“军干服”和少数的“中山装”以及说不出样式的所谓“便服”等；女孩子多是各种现在看来很“土气”的印染花布做的“很便装”的衣服，也有“很朴素”的蓝的灰的；那时无论城乡大人小孩的衣服，样式都很单一，男式服装无非就是在几个“兜”上来回变化，女式服装也无非就是在布的花及颜色和领口的“站立”与“翻卷”上来回作文章罢了。
       夏天里农村男女孩就多是穿各种自家做的普通棉布“汗褂”，也就相当于现在我们说的衬衣；女孩子就是颜色或花色与男孩子不同罢了；不过那些纯棉布的衣服要在现在来看是很时尚很奢侈的啊，但在那个时候却是很普遍的。很少见到买的成衣“汗衫”。就是有少数家境稍好的买了也很少穿来上学而多是夏天出门走亲戚时的“礼服”。如果过年是在夏天的话，我敢保证也会留着过年时穿！
       我记得在读二年级的六一儿童节前，爸爸到外地出差回来，带给我一件海魂衫，也叫海军衫，就是那种蓝白条纹的短袖T恤，据说是海军水兵常穿的。我当时的那个美啊，不亚于现在买彩票中了一千万的高兴。每天上学就穿上，屁颠屁颠到学校，周围同学们的羡慕眼光，美得我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着实让我风光了一个夏天。每天晚上放学回来洗完澡，就叫妈妈赶快洗干净晾上，第二天接着穿，一件海魂衫就这样不间断地穿了一整个夏天，硬是把它穿褪了色，毛了边，最后在暑假到大姑妈家玩，爬树摘柿子时被柿子树的油脂给弄的乌了一大块，惨遭“毁容”才罢。就这我还鼻涕眼泪一大把地痛苦哀悼了它好久。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很多，冬天时经常冻得缩着脖子。霜雪天上学时最渴望的是有一双手套和一顶除了草帽的任何布帽。有的农家孩子就戴着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大棉帽，就像影视里面东北野战军戴的那种帽子，人小帽子大，颜色和样式也不是特别好看，但实用管事。这也让我羡慕了好久。心里一直存有一个愿望和“理想”，就是我一定也要有一顶除了草帽的任何帽子。
       有一年放寒假到姥姥家过年，在外贸局工作经常天南海北出差的小舅舅，送给我一件过年礼物：一顶八路帽！就是那种灰布做的，前面有两颗黑纽扣的八路军战士戴的帽子。有点历史和军事知识的朋友也知道就是德国国防军的制式军帽。因为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军队全是采用德式的体制、编制、装备和服装，而八路军经过改编归入国民革命军序列，所以八路军的服装与其他中国军队在样式上是一样的，也和德国国防军的一样，当然，新四军也是一样。只是在颜色和质料上有所不同而已。因为那时的影视报刊上宣传的军队英雄人物，除了红军和解放军外，就是都戴这种帽子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人物了。那种崇敬与崇拜在我戴上这顶帽子后就达到极至，幼稚的英雄情结与军人情结也就在那一瞬间完成了萌芽、开花、结果，而到了种子沉淀在心的阶段。
       猛一看见这顶帽子，我的那双小眼睛一定放着绿光。我太想要的东西现在就得到了，我的“理想”就在这一刻立即实现了，那个高兴劲甭提了。这在当时真是非常稀罕的。一整天我就不落屋，就在姥姥住的小镇上的人堆里来回的穿，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也不是为了看什么希奇古怪，反而是为了让别人好来看我。也就是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的小品里说的“找焦点”那个意思。我想体会体会众人目光落在我的“头上”的感觉。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有惊奇，有羡慕，还会有欣赏......那感觉一定比现在的名人天王被众人瞩目还牛！没想到我儿时的虚荣心和表现欲比我现在要强烈的到严重的地步。所以，在那个时代对无论大人小孩都有吸引力的团年饭我在短时间里也达到了遗忘的境界。在那以后的几天就只一门心思地重复着当初的行动，去尽力地炫耀我的“头”，其实就是炫耀我的这顶帽子，恨不得连晚上睡觉也戴着，真到了废寝忘食不可思意的地步。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不是夏季的伏天，我就总是戴着，哪怕是流着汗，也是不轻易摘下的。一顶八路军帽，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美好！铸造了一生的英雄情结与军人情结。这已不是简单的一种爱美的炫耀心理了，更是强化和树立一种信念和追求。
       这以后我也戴过很多种帽子，光很时尚的棒球帽各种品牌的就有五六顶，但我再没有戴出那种感觉或感受来，也许，人到中年后，变得沧桑成熟和稳重了，但却缺少了那份纯真与真诚。我的童年也在那顶纯真的帽子摘去后，从此，也就有形或无形地戴上市侩与虚浮的帽子，只是，偶尔在心底自己在反复比较与思索着。

白水

回头看少年事，爱美追求美，美的概念纯净朴实，写作愉快。

秦鹤晨

白水 发表于 2020-3-31 05:11
回头看少年事，爱美追求美，美的概念纯净朴实，写作愉快。

谢谢版主精彩点评！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