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寻梅2

杨桂玫

    久居城里，常常见到用于观赏的花儿，悦目却并非能赏心。花儿的娇嫩艳丽只给人以虚浮短暂的娱悦，结局终是悲剧。而这里的梅花本来就不是为取悦他人点缀他人而存在的，这是以收获果子为目标的，实实在在的目标。只有这样的花儿，才能让人联想起经典散文《春》里的名句，“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给我一种踏实进而安详的感受。这么一比，我难免为城里某些“花儿”华而不实的追求而着急，例如那“宁愿在宝马车里哭的”。

     那葬花的林妹妹或许是没能欣赏到树上花儿的朴实品质，或许是大观园里的花儿全是为了让他人悦目而开放的，所以花儿落了，她才那么伤感。不像我，虽然也疼惜被雨打落的花儿，但只送一句“化做春泥更护花”为之豪迈饯行。

   徜徉这山林秀色中，忘了时间。觉察该是返回时，方才想起我们停车确实打扰了人家很久了。

     见我们回头来了，她急切地问：怎么样？花还多吗？要是赶在昨夜这场雨之前，就可见到整棵树都是花，可惜了！那么远赶来没能见到最美的！坐一坐，请喝杯茶再走！

    “人客来了，快来冲茶！”小妇人朝里屋喊，一位年轻清秀的男子应声出来。言语和眼神的默契应答，我确定，这是一对年轻夫妇。那么，门口的小伙子应该是她的小叔子。

   她把我们称为“人客”而不是客人。“人客”，在我们潮州，这一般指来家里做客的亲戚好友，如今这种对外人的称呼已渐渐消失了。“人客”一来，工夫茶接待，顺理成章。

    因为这样，我没有了陌生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好久不见的一种感觉。一行人就在她家客厅里坐下，等着喝茶，比到亲戚家还自在。

此刻的她，手依然没有停下。对面坐着她的丈夫和小叔子，她的客人坐满一屋，个个是她熟识的“人客”。一壶泡茶的水，热气腾腾，屋里氤氲着茶香。她有理由幸福，这种主人姿态使她的美更为饱满。

我们终于被她的茶打动了。这茶虽不算精品，但香得清纯，甘得平和，品质厚实，冲泡那么多次，甘美清香不减。我们这些潮州教书匠，个个都是工夫茶老手，差不多都是品茶高手。当是时，有人皱起鼻子深深一吸，有的蠕动着唇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味，还有仰起头饮后回味，都一一夸奖起来。突然有人问：这茶卖不卖？我们能买吗？价格多少？

男主人说：“这茶平时不分斤卖，都成包批发。你们来做客，就就地批发。一斤三十元。”

“太值了！”一行人七嘴八舌都说要买。男主人忙碌起来，进了里屋，找来装茶的袋子和秤，装茶上称。

他刚称好了一袋，女主人就不耐烦了，她终于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他身旁：“称什么呀？反正都是自家产的。”她伸手夺下称好的茶叶袋，从竹筐的茶叶中抓了一把又一把，直至袋子再也装不下为止。

于是，秤也不用了，夫妻两个只顾把每个袋子都装满。

我不禁想起我的舅妈。小时候我做过客的人家，只有乡下的舅妈用大盘装菜的，也是装得满满的。总是让我觉得，肯定够吃，可能还吃不完。舅妈还总是说：吃吧，菜是自己种的，蛋是家里自己生的。所以，假如那时有人问我天底下谁最富有，最幸福，我一定立刻回答：我舅妈。那时候，每当读到“新中国农民当家作主人”的句子时，声音又高又响。

今天，从我见到了这小妇人开始，她也是这样：没关系！是我们自家的！这种自信满足的主人之态是她最美之处。

电影《武林外传》中佟湘玉说，与那些炒高楼市的人同在一个朝代是耻辱是悲哀，那么我与她同为女人，同在一个时代而幸福自信，为她展现的堂堂主人姿态而幸福。

末了，男主人用带子把袋子系紧。他动作麻利，一尺左右塑料绳对折一下，插入茶叶袋子，像变戏法似的，把袋口一折一绕，绳子一穿一提，成了。小妇人好奇起来：“哦，你会这样的扎法呀。这方法好，又省料又省工，提着又方便。你快教教我。”

这是主人风采新的一笔，固守家园并不固步自封，平和自在也在意变化进取。这肯定不会是最后的一抹风采。

今天此行，我重拾了心头的向往。有了向往，身心就不容易疲累。感谢山林的存在，感谢傲立山林的梅花。

飞上枝头变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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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帮您重新排版，可今天社区好像有点不好使用。没能成功。

固守家园并不固步自封，平和自在也在意变化进取。这肯定不会是最后的一抹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