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古槐村人物速写之三

大漠顽人 · 发表于 2019-4-24 09:07:57

欢迎你来注册，这里有更多的热心朋友期待你的加盟参与。

x

本帖最后由鹿城飞侠于 2019-4-24 14:05 编辑

狗    蛋[/font]——古槐村人物速写之三

黄河，从雪域高原发源的涓涓细流，一路汇聚百川，浩荡东流，在进入甘肃境内突然转身向北，绕了一个大弯后又掉头南下，如一柄利剑，劈开了一条晋陕峡谷。在这条峡谷的中部，300余米宽的河床骤然收缩为50多米，形成上宽下窄、几十米落差的浩荡洪流，声势雄浑，河水如同在一只巨大无比的壶中翻腾，然后冲击开一条十里龙槽奔涌而出。传说这是大禹用疏导之法治水时留下的。这就是著名的“万里黄河一壶收”的壶口瀑布，当地人称为“龙王啸”。在这里的西岸有座安乐山，半山腰上有一个数百户人家的大村子，因村头有两棵百年老槐树，故叫古槐村。这里记述的就是那些年的那些人发生的那些事。——题记

狗蛋长得又瘦又丑，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笑起来时，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大眼睛却睁得更大。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给人白眼。可狗蛋偏爱笑。
在古槐村里，狗蛋无亲无故，从小是个孤儿。是一个也是孤鳏一人的好心老汉把狗蛋一直拉扯到十七岁，最后也撒手而去了。又剩下狗蛋孤伶伶守着三间破房过日子。好在狗蛋从小缺少温暖，冷清惯了。生活让他学会了用乐观来抑制痛苦，学会了笑脸待人。所以狗蛋常是一副笑呵呵地样。心里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农村的后生小伙子到了十八、九岁便都娶亲成家，可狗蛋到了二十多还是光棍一条。村里也曾有热心的人张罗了几次，可谁家的姑娘愿意跟着无依无靠、穷的叮当响的狗蛋受苦呢？更何况狗蛋又是那么一副不讨人喜欢的酸相。狗蛋也晓得没人能看上他，尽管心里不舒坦，可他做好了象养父一样孤鳏一辈子的准备，每天照旧穷乐活。
后来，狗蛋跟了一个四处漂泊的老木匠学手艺。他长相不行，可脑子不笨，又有心劲，人还很勤快，所以很讨师傅喜欢，便也上心上意地教他。他们走村串户地揽活做，居无定所。可那年月人们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师傅心底又善良，求取极少，所以师徒俩在外跑了几年，也没挣几个钱，不过凑合混个饱肚子。师傅也常留心给狗蛋找个媳妇，可一直没说成。
这年的夏天，师徒俩来到黄河边的一个大镇上，给一大户人家做活。因为这家是要给小儿子娶亲，所以做的活比较多。而且这家主人家境好，待人也厚道，不仅给的工钱多，而且每天的茶饭也是很丰盛，师徒俩过的很是舒心快乐。
这家有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女儿，名叫芳芳。水灵灵的模样很是讨人喜爱，可却由于得过小儿麻痹症，两条腿粗细长短不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所以一直没有嫁出去。由于行动不便，平时也很少出去，所以经常和师徒俩在一起，给他们提茶倒水，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闲时也说说笑笑一阵子。能有这么个异性在身边，又刚好和自己年龄相当，狗蛋自然是满心欢喜，心底里难免会想入非非。而芳芳这姑娘又是天性活泼，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狗蛋处的也很是融洽，这就让狗蛋越发心痒难耐。
一天傍晚，西边太阳就要落下，东边却乌云翻滚，似要下大雨的样子。芳芳正在帮着狗蛋收拾东西，因为活已经做完了，狗蛋师徒也准备收拾好东西明天就要起身了。这时娘进来对她说：“你爹今天去河东采买货物去了，说是天黑前就回来，可这时雨都要下了，还不见人影，会不会是东西多的拿不了，狗蛋你去河边渡口看看，回来再吃饭，啊？！”
狗蛋连忙答应说：“我去！我去！”说着就要起身，芳芳却也叫唤着要去，狗蛋便托着她的胳膊一起向门外走去。
虽然离渡口不算远，但由于芳芳行动不快，他俩走到时，渡口上却没多少人，一问才知因渡船出了故障，要修好后才能过来。渡口的人说，一时半会不会好的，要他们先回去，如果芳芳爹东西多，他可以帮忙。这时天已经要黑了，东边的乌云此时已经覆盖了多半的天空，雷鸣电闪的，雨马上就要下了。狗蛋和芳芳赶紧往回返，可芳芳走不快，狗蛋干脆背起芳芳往回跑，跑到半道，雨就铺天盖地了，瞬间就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狗蛋看见前面有一个废弃的窑洞，便紧忙躲了进去。
窑洞里有一堆麦草，狗蛋将芳芳放在草堆上，一边脱下上身的卦子，拧着雨水，一边劝说芳芳也赶紧把衣服拧一下。却没听见动静，便回过头去，只见芳芳正低着头用双手清理头发。芳芳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的确凉上衣，被雨水浸湿后完全沾贴在了身体上，芳芳丰满的胸脯显露无遗，狗蛋一下看傻眼了。芳芳似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狗蛋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羞赧地连忙背转身子，嘴里喊道：“不许偷看！”
狗蛋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说：“不看！不看！”不好意思地也转过身子。可心里的冲动却怎么都按捺不住，忍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贼似地又扭过头去偷看。这时芳芳正准备往身上穿已拧过的衣服，上身完全赤裸，狗蛋一时冲动，竟扑上去抱住了芳芳，由于动作过猛，两人一下跌倒在麦草堆上。这时的狗蛋已是欲火中烧，无法控制自己，在芳芳脸上狂啃急吻，一只手在芳芳的身上胡揣乱摸。
芳芳没想到狗蛋竟会这样，又气又急，一边拚命挣扎，一边嘴里不住地叫喊：“狗蛋，你个王八蛋！丑八怪！……”但这叫喊声都被淹没在雷雨声中了，雨在尽情地下着。
此时芳芳娘在家里看到雨下得越来越大，心急火燎地穿上雨衣，又拿了一把雨伞要去接人，狗蛋师傅忙上前拦住，劝她说：“孩子们都是大人了，他们会找地方躲雨的，雷雨不会下得太久，一会他们就会回来的！”芳芳娘一想也是，便返回屋里。等了一阵子，雨下得渐渐小了，再过一会儿就完全停了。她忙又跑出去在硷畔上张望，还放开声地喊叫：“芳芳——芳芳——”
不多时就听到了芳芳的回应。芳芳娘感觉声气有些不对劲，便一直等芳芳一瘸一拐地吃力地到了跟前，只见芳芳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直接进了院子。芳芳娘心知不对，忙跟了进去。狗蛋这才垂头丧气地进来，一头撞进屋里。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了芳芳的哭叫声：“那个丑八怪他……”后边就听不见了，接着又是一阵哭闹。
狗蛋师傅一看这架势不对，立即讯问狗蛋出了什么事，狗蛋嗫嚅半气，将刚才的事说了。师傅一听，恼怒地站起来正要发作，狗蛋忙又补充说：“其实……其实我又紧张，又害怕，也……也没怎样……”师傅一听，这才心里踏实了，又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会，悄声说：“其实你和芳芳的事我心里也一直盘算着，只是以前给你张罗了好几次都没成，而芳芳这姑娘虽然有毛病，可人家那么水灵，你又这样子，所以也就一直没敢跟主家说。现在既然这样了，我就试探一下主家的意思吧！”
这时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显然是芳芳爹回来了。师傅便对狗蛋说：“正好都回来了，我这就去说说。”临出门又指着窗台上搁着的碗筷说：“饭菜我已给你拿来了，你快吃罢！”
狗蛋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凭刚才芳芳气极败坏地骂他丑八怪那样子，他心里也明白没甚可能，但心里总还是寄有一丝希望，所以也就没阻拦师傅。
过了很长一阵子，师傅进屋了，半天一声没吭，狗蛋心里早凉了半截。他也就不问，劝师傅上坑歇息。师傅长叹了一声说：“狗蛋呀，你娃娃看来只有打光棍了！”他说着话也在脱着衣裳，躺下后又说：“人家娘老子到是没意见，还很乐意招你这个上门女婿，可芳芳死活不愿意！唉！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这时狗蛋已是跌进了冰窟窿，彻底凉透了！他耳边只有芳芳骂他丑八怪的声音在不住回响着，他感到十分地伤心，因为他心里是非常喜欢芳芳的，却万没想到自己原来在芳芳的心目中一文不值。自己这丑陋不堪的相貌，竟然连一个瘸子也嫌弃他，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绝望！他偷偷地哭了！
第二天起来，师徒俩便向芳芳爹妈辞行，师傅还说了些感谢的话，芳芳爹妈也客气了一番，但他们的脸上总有些歉意的神情。可狗蛋已是心灰意冷，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还期盼芳芳能出来，但芳芳始终没露面，这更让狗蛋万分地失望和伤心。
师徒俩个走到镇上，原本打算再找点活路干，可转了大半天也没个结果。师徒俩便到一家小食堂里坐下，要了两碗素面。吃完后，师傅对狗蛋说：“狗蛋啊，你跟了我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现在又一时找不到活干，再说我也老了，干不动了。这里离我家不远，我也得回去看看。你也还是自己回家去吧！这些工具你都拿去，师傅教你的手艺好歹也能糊口度日。如果有了什么活路，师傅再叫你。”
师傅说着又从上衣里层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只见是一沓十元、五元不等的纸币，递到狗蛋手里说；“这三百多块钱是你跟了我这些年挣的工钱，我一直给你存着，总想着能给你说个媳妇，唉……”老人叹口长气，很有些伤感。
狗蛋知道这是师傅这几年里舍不得化攥下的，说甚也不要，硬把那些钱塞给师傅，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他怕师傅又要给他钱，拿起那些木工用具就头也不回地直奔而去。
到了村口，狗蛋在那两棵老槐树下坐下来歇息，环顾四周，一切都是老样子。这个地方虽说没他的一个亲人，但毕竟是生长之地，是自己的根。狗蛋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欣慰。便起身直接去自己的家。哪里有什么家呀！三间破房几年不住人，已塌陷了顶，没法再住。狗蛋看着这境况，不由心酸，蹲在破屋前哭起来。
“狗蛋哥，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狗蛋回头看去，是邻居家的女儿秀。他忙抹去眼泪应承。脸上免强露出笑来。
秀拉住狗蛋的胳膊说：“狗蛋哥，房子没法住了，先到我家去吧！”说着就提起狗蛋的工具，拽着狗蛋便向她家走去。狗蛋半推半就地跟去了。秀的爹娘都在，很热情地接待了狗蛋。让狗蛋心里觉得很是温暖。
秀是个相貌很一般的姑娘，尤其是脸上长满麻子，十分不受看。她比狗蛋小八岁，也已二十出头了，在农村已是老姑娘了。由于长相的缘故，一直没嫁出去。小时候秀常常到狗蛋家里来，帮狗蛋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可那时秀才十三、四岁，狗蛋也就把她当妹子看待，从无异想。可如今秀已经是大姑娘了，狗蛋又住在秀家里，朝夕相处，渐渐地，两人都有点意思。秀的爹娘也看出端倪，只是终感狗蛋无依无靠，年龄也太大些，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也就不提此事。
狗蛋在秀家暂住后，就开始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修整自己的房子。狗蛋的木匠手艺已是很不错了，又有大家的帮忙，秀更是象个主人似地忙里忙外，也就不到十天的时间便将三间破房收拾的可以住人。狗蛋便搬回去自己过活。秀一如以往常来帮狗蛋做这做那地，有时吃饭也不回家了。时间长了，村里人也自然就说道开了，有热心的便向秀爹娘撮合此事，可都被秀爹娘借故推诿了。
狗蛋自己心里明白，特别是经过芳芳这件事后，他是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了。现在凭着手艺，也能勉强安心度日。可秀的心里却已认定了狗蛋，她也跟爹娘明确表示了心愿。可她见爹娘的圪塔老解不开，也一时没法。好在爹娘也没反对她和狗蛋来往，她便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地和狗蛋呆在一齐。毕竟是两个大龄男女，终在一天，狗蛋心情不畅快，跟秀两个喝了酒，把持不定，做出事来。秀爹娘一看木已成舟，再说过去也只是主意不定，便紧忙张罗，给俩人办了事。
本以为会打一辈子光棍的狗蛋，一下子有了媳妇，有了家。人逢喜事精神爽，狗蛋整天到晚都乐呵呵地。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而不是以前强装的笑模样。而且好事接连不断，这年农村政策发生大变化，农民们都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狗蛋人丑心活，他听说有一种种烤烟的新门路，便专门跑去学了技术。将自家分的地全种了烤烟。当年就获利了，比种地强多了。第二年，狗蛋将秀娘家的地也都种了烤烟。几年下来，狗蛋便彻底由穷变富，过上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后来狗蛋又瞅见来黄河“龙王啸”的人愈来愈多，便投资在河边盖了几间房，做起了餐饮生意，而且越做越大，生意十分红火。后来他听说师娘过世了，师傅一个人孤单度日，又专程去把他接了过来。
如今，那个丑模怪样、无依无靠的狗蛋已成为古槐村里的首富。更是由于他的带动，村里人都不再象过去那样安分守已地过穷日子了，使得整个村子都大变样。狗蛋更爱笑了，笑得也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