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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的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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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6 11:49: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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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的铜钉
——从两首诗看大鹏瞰海
奥冬

关于诗歌作品和诗歌理论,我一向尊崇孔孚先生。作品上,他的《大漠落日》堪称空前绝后,《渤海印象》《无字碑前小立》《香积寺路上》《飞雪中远眺华不注》《天胜寨遗址一瞥》《中天门远眺扇子崖红叶》等等,无一不是佳作是经典;理论上,他提倡“远龙”、“减法”“用无”,影响了诸多诗人、诗评家,这里面就有大鹏瞰海。
大鹏瞰海,教师,著有诗集《雨浥飞尘》。我与他并没有见过面,但在网上神交已久,最早给我深刻印象的就是他提的“好诗如铜钉,楔入读者心”。后来他在《新诗又病了》一文中,直接指出新诗的几大病症:“一、无韵味;二、无佳句;三、无节奏;四、无个性。”亦让我深以为然。
这些年,也陆陆续续读到大鹏瞰海的诗作,感觉他是把孔孚先生和他自己的理论,融了进去的。比如:

长  途
 
又累又渴
向路边的白玉兰
寻一杯水喝

孔孚先生在《复王尔碑》中说:“平常心,家常语,而又深不可测,方是至境。”所谓“平常心家常语”,就是要口语化,不故作惊人之语、晦涩之语,也即是不“欺世”——故意让人看不懂、以让人不懂为荣。在这种情况下“而又深不可测”,就要靠老祖宗留下来的“留白”,“启发并调动读者的‘灵性’与‘潜能’”。这首诗三行十六字,是一首典型的微型诗。又累又渴,向路边的白玉兰,寻一杯水喝,每一行都明白如话,是生活中常常会说的。只除了一个“寻”字,但也是任一个正常智力的人一眼就能看懂的。家常语与欺世语,是摆在明面、一眼就能看到的,考验的是一个人写诗的态度。深不可测,却是藏在字句背后,要反复揣摩才能够“品”得出来,考验的是一个人写诗的能力。换句话说,是否深不可测,决定了一首“诗”是不是好诗,甚至于是不是诗。这首诗的题目《长途》,其实不是空间而是时间,象征着一个人的一生。我们每一个人来到这人世间,生、老、病、死,大多会烦恼会痛苦,就是第一行的“又累又渴”。累、渴是因长途而产生的负面状况,有了负面状况就会想要摆脱想要解除,所以就有了后面的“寻一杯水喝”。这杯水,就是我们的精神慰藉,一般指艺术或宗教。这杯水从哪儿来?第二行“路边的白玉兰”,白玉兰只是象征物,象征着宗教、诗歌、文学、音乐、绘画、书法等等,重点在于“路边”。《中庸》有言“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禅宗公案里,“祖师西来意”“什么是道”的答案,往往是“庭前柏树子”“喝茶去”“云在青天水在瓶”。平常心是道,烦恼即菩提。生活中处处都有美,只要我们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写  照
 
一片脱水的土地
一朵含泪的云

这一首,平淡的语言背后蕴含着深厚的感情。细细品读,有孔孚先生所提“远龙”的妙处。历史上,曾有全龙、神龙之争:洪升提倡诗应写实:“诗如龙然,首尾爪角鳞鬣,一不具,非龙也。”王士禛则力主神韵而强调剪裁加工:“诗如神龙,见其首不见其尾,或云中露一爪一鳞而已,安得全体?”赵执信则综合洪、王两人的说法加以折衷:“神龙者屈伸变化,固无定体。恍惚望见者指其一鳞一爪,而龙之首尾完好,故宛然在也。”孔孚先生提出的远龙,则更进了一步,“以‘无鳞无爪’的‘远龙’呈现美学的‘距离原则’”。简单地说,洪升的全龙是工笔细画出所有的细节;王士禛的神龙是半遮半露;赵执信也是半遮半露,但要求遮挡起来的部分也能想象得出来;孔孚的远龙,则把龙放在了一个大环境中,拉远了距离来看,这样子看不到鳞爪细节,却可以看到其游走的姿态,属于大写意。这首诗,指向并不明确,因其对细节进行了最大限度的精减(也是孔孚先生提倡的减法),却最大程度地增强了感染力。“脱水的土地”让我想到了路遥《平凡的世界》及诸多小说里面描绘的多灾多难的祖国;云的含泪,是慈悲怜悯,也是解决困境的方法。土地平凡平常,白云逍遥遨游;土地踏实稳定,白云聚散无常……短短十三个字,能想到的太多了。正如画龙点睛,点龙而画出整个世界。
写到这里,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好诗如铜钉,因为铜钉有穿透力,而好诗有感染力。感染力从何而来?从韵味、从节奏、从个性而来,从精减、从留白而来。大鹏瞰海的诗作,正是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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