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沂源王朝 于 2015-2-8 19:30 编辑
腊月下旬,新年的钟声越来越近了,辞旧的鞭炮声也蓄声待发了,辞旧迎新的喜气都在人们的脸上焕发着格外明亮的光 。然而,我却想起了故去的存在,一种念旧的情愫在心底油然而生。
爷爷在生产队分暖瓶时,选了一把别人不要的歪嘴暖瓶,历经多次搬家,生活的琐事风尘都不曾打扰到它,样子虽然不讨人多看一眼,保温效果却还是那么好。向爷爷问起那一批暖瓶的下落,他骄傲地说:大都寿终正寝了。爷爷很珍惜它,因为它曾经陪伴爷爷在寒风苦的夜里值班,为爷爷添暖,打发孤苦单调的日子,浸泡苦寒贫穷的生活。
爷爷是个念旧的人,八十四年的光阴如今是倏忽而过,他在不同时期用过的家什还在,甚至复员退伍军人每年过节的“慰问信”和领袖元帅们的画像,在搬了多次家后,依然完好无损的贴在墙上,只是斑驳了色 ,像秋叶褪色,像秋花暗淡。
母亲从老家来县城跟我们住在一起,也已经有九年的光阴。每一个夜晚,她都失眠,总舍不得寒风苦雨中那个逐渐破旧,失却温暖的老屋。
父亲去世三个月后,我的孩子便降临人世,腰椎不好的母亲已经失去干重活的能力,而且心情悲痛,不能独自生活,我是她唯一的孩子,理所当然的我们把她从老家接来。
她随身携带做针线活络的剪子、针、线,给她的孙儿缝制衣物。每过一段时间她就回一次老家,带回和面的盆、挖面粉的瓢、和父亲吃饭用过多年的两个碗。慢慢地,妻子有了怨言,可还是任凭母亲从老家带东带西的。每一次母亲总是心急火燎地往家赶,离开家时,又眼圈通红,把屋檐下的花浇了一遍又一遍,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把地扫了一遍又一遍。
院子还是荒了,野草野菜葳蕤自在地伸展着绿叶,屋子里灰尘永远也扫不完。这个家真的笼不住半点热气,漏不下半点曾经的温馨,好像旧时光已经在这里凝固冰冷。三岁的儿子,在一个夏日午后醒来,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家怪好,就是没有爷爷。
为了让母亲少一份牵念,我把她养的那些花都带到了城里。有的水土不服,枯老了;有的还灿烂地青着,绿着。我又给母亲买了一些花,她又像在老家一样,专注地养花。
最初,母亲还对邻居妯娌念念不忘,对亲戚姐妹一如既往的牵挂。一有空,她就跟我絮絮叨叨地说些家长理短,也经常给我的两个姨打电话。只是后来,慢慢地不再关注那些邻居妯娌的喜忧,人一走茶就凉,凉了就再也热不起来了。只是和自己的姐妹联络着,浓浓的亲情不减反增。
母亲对老家的蔬菜情有独钟,每次回老家,都会带回一袋又一袋蔬菜——韭菜、豆角、南瓜、白菜,只因为它们绿色天然。妻子爱吃韭菜馅的饺子,母亲就在阳台上用塑料泡沫种了两畦韭菜,隔三差五总让我们一家四口人尽享香与鲜。
也许这种念旧的情愫是可以遗传的吧,高三我用过的圆珠笔芯攒了很多,舍不得扔掉,带回家;我用过的练习本,考过的试卷,舍不得卖掉,装进箱子,放在床头。那些涂抹勾画,那些红色的审判符号,既是评价又是我青春汗水与泪水交战的凭证。
如今,每当一级学生毕业了,我更是很难从那种念旧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在同样的教室,同样的讲台,面对着不同的孩子,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一种依依不舍之情,一种不为人知的隐隐的牵挂与守望,日夜不停地煎熬着我。好在,这于我而言不能算是一种痛苦,至少证明,我曾经用心地走过一段美丽的旅程。
喜新厌旧不值得提倡,辞旧纳新犹可商榷。人不可能一辈子在一个地方与同一人,同样的物件打交道——即使是夫妻也很难白头偕老,事与物,人与情,得失聚散有时,要会珍惜。
对于人的生命历程而言,旧不仅仅是年轮的增加,还是人生的积淀。念旧,不仅是一种对故去岁月的怀念,对体己物件珍存的温暖情愫,也是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念旧,不是一种固步自封,也不是要拒绝新的生活,因为只有念旧,才懂得最好的拥有是珍惜,是舍得。 20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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