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谐 发表于 2016-5-18 09:36:12

《杂咀稗说》(修订本)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6-5-4 08:02 编辑

【前言】……关于“杂咀稗说”
一、与杂草的情分
   大约在初中二年级之前,每逢暑假期间,只要不是狂风暴雨的日子,一大清早,天才麻麻亮,父亲便叫上我,爷俩拉着一辆学校后勤的地排车,便出门割草去了。
   说起当年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还曾经有过“割草卖草”的经历,不仅在大学时,一个宿舍的同学们,对此公开表示“严重质疑”和“不屑一顾”,甚至在我工作之后,单位里一位长我近十岁的老大哥,听到我诉苦似地谈及如此话题,他即刻冲着我吼道:“……你胡演道什么!就你这年龄,还扫过树叶、割过草吗?”
   其实,当年我家还在街道上住的时候,我就有印象:“父亲拉着地排车,用一个草帽盖着我和姐姐,一块儿去很远的地方割草。”另外,依然记得那时候,有一次父亲拉着我们姐弟俩,专门路过母亲与街道上一伙人“砸石子”的地方,当时母亲还给了我一块干粮吃了。
   话说当年我家每逢暑假“割草”的事情,其整个时间段,大致和“文革十年”刚好重叠一起。因为,在这中间,我曾听父母交谈过,学校里已经开大会强调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借用公家的东西,来干私活或挣外快。所以,每逢暑假,我和父亲都是一大早出门,直到傍黑天,才回到在校园内的宿舍里。
   在上面话里,虽说是“一大早爷俩拉着车出了门……”,但在当时的实际情况,却都是父亲拉着地排车“出”和“进”学校的大门口,而我总是躺在地排车里。眼下,若深究这样一种像是“特别不孝敬”的生活场景之原因,的确这其中,尤其当我在父亲工作的学校里上初中之后,真的在自觉意识上,开始认识到“割草卖草”不是很“体面”的事情。由此,我便有意无意地躲进了地排车里。而在此之前,一大清早出门,经常是因为我还没睡醒。所以,一出门便会躺车里迷迷糊糊地再睡上一觉。而回来时,多数是因为累了、乏了或喝醉了,反而是父亲坚持让我坐在车里歇着。
   当时我家割草的地方,就是现在千佛山北侧偏东边的沟沟坎坎之间。而那时候,东郊牛奶厂收购草料的价格,一般“粗杂草”每斤五厘钱左右,若是较多较好的“蛐蛐胡”或“老牛拽”,则最高达一分钱一斤。
   说起我家那会儿割草的家什,因为当时学校里经常会下乡“学农”,而我父亲又在后勤工作。所以,像附近农村里一般割草用的镰刀,无论镰头大小还是手柄长短,真的应有尽有。不过,我父亲可能从电影上见过一种特殊样式的大镰刀。于是,他自己使用车间里一块薄钢板,动手做了一把“大甩镰”。所谓“大甩镰”,就是类似现在新疆、内蒙或俄罗斯牧场还有用的样式:一个人站着双手持镰刀,一边前行,一边左右开弓。随之,平地的杂草便会一片一片的倒下。而那会儿,我就跟在父亲身后,把地上的杂草都规整在一起,再一抱又一抱地摆放在地排车上。
   想当年,我和父亲一大早出了家门,总是直奔千佛山脚下,在那儿四处找寻野草丛生的地方。一般到了午饭时分,地排车也基本装满了。于是“就地”吃午饭。若车没有装满,午饭后还会在去牛奶厂的路上,边走边割,边把车塞满,一直到装不下为止。面对装满草的一车草料,一般都是父亲驾辕,而我则在一旁拉套子,或在后面推车。
说起当时的午饭,基本是千篇一律,或者是前一天晚上母亲自己贴的杂合面饼子,或是爸妈平时蒸的全面粉馒头。至于就着的“菜”,就是两三块切成片的“疙瘩咸菜”。而在外面一天喝的凉开水,则是装在父亲自己画图、裁剪和折页,并用校办工厂的“马口铁”皮,反复敲打而成的一个四五千毫升的大铁壶里。
   关于我和父亲一起“割草卖草”的事情,即便像是上述的情节,就在眼下,我和八十多岁的父亲说起来,他老人家也已经“似是而非”了!甚至父亲反而问我:“当时一车草能卖多少钱啊?”我说:“有一次我们拿到一张整的五块钱,你没有舍得破开,拿你兜里的零钱,买的啤酒。”听我说这话,父亲茫然地问我:“那时候收草,多少钱一斤啊?”
   当年,我们“送草卖草”的牛奶厂,就在那会儿东郊的“果园”,即现今农科院附近。多少个暑期烈日下,我们从千佛山过来,无论走花园庄的大马路,还是穿过缝纫机架厂的土路,每次都路过和看到高耸尖顶、窄长门窗、俊俏模样的洪家楼教堂。而我们从牛奶厂回来时,只要从平行花园庄路的大东头一直走到历山路交叉口或东门桥上,基本就到家了。
   大概在1976年前后,就在花园庄路和历山路的交叉口路旁,有了一家卖散啤酒的地方。当时卖散啤酒的,就和旧社会买茶水一样,没有任何酒肴,印象中也没有密闭的酒桶,就是用一个大搪瓷缸子或铝质舀子,从一旁一个保持恒温的水桶或缸里舀出来散啤酒,直接倒进白瓷碗里,每碗大概只有七分钱。
      街道上刚出现卖散啤酒的时候,市民家里都用暖水瓶,像打豆浆一样,买回家享用。接近七十年代末,城市里刚开始流行喝散啤酒之际,一旦用它招待进城的农村亲戚,他们都会说像喝驴马尿一样,不但难闻,而且苦涩难咽。但是,自从路旁有了卖散啤酒的之后,每年暑假,我和父亲“割草卖草”的最大乐趣,已不再是一天能挣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每次攥着手中的那两三块“卖草”辛苦钱,爷俩便乐乐呵呵地加快了回程步伐,就在花园庄路和历山路交叉口路的东南面一个小平房门前,我们至少一人一碗的散啤酒,端起来一下子进了肚子里,不单是凉爽解渴,而且格外畅快过瘾。至于我父亲当时最多喝过几碗啤酒,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他老人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再给我讲,他自己从来不爱喝啤酒,只是记得在解放路和历山路交叉口西南角的酒馆里,每次只要二两老白干和一小碟花生米,而花生米里的一小块带皮肥肉,每次都让我吃了。然而,我自己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割草回来的路上,我一气喝了四碗啤酒,上了地排车就睡过去了。等回到家时,我在房头大操场上跑了一圈之后,才清醒过来。

二、“稗”字和杂草
      八十年代初,在济南泉城路的新华书店内,有一段时间里,那儿的二楼是专门销售“减价”书籍的地方。就在那段时间内,我买过一本徐珂编辑,无谷、刘卓英点校的《清稗类钞选》(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4月北京第1版)。而徐珂先生的这本书,除了在我步入大学之初,带给我许多纷繁芜杂的文化知识之外,再就是:它让我开始认真审视并特别留意了“稗”字及其在汉文化中的含义和寓意。
   在上面第一节中,我颇为突兀地讲了一番曾经有过“割草卖草”的人生经历,而其唯一目的,不过就是要表明,我个人对于山坡野地里的“杂草”,曾经有过一段异常难得而又特别难忘的亲历品味而已。那么,在此先摆出来一本书中的这个“稗”字,又和“杂草”有何关系呢?
   无论眼下从网络搜索中,还是在没有网络之前“查字词”用的《现代汉语词典》里,“稗子”作为一种草本植物,其专门指的是一种生长在稻田里的杂草。而我一直生长在山东济南附近,别说稻子长的何样,甚至至今连稻田也没有走近过。所以,对于“稗子”和稻子究竟有啥区别?对此,我也只是比较过几张照片或图谱而已。但是,在我由来已久的认识中,却一直把“稗子”认定是一类,在农业良田中,区别与人类主动栽培和耕种的粮食作物,而是仅凭自然力量生长出来的任何一种杂草罢了。所以,在我的理解和言辞之中,当使用“稗”这样一个汉字进行组词时,里面除了实有草本植物“稗子”和汉语词典上“比喻微小、琐碎的”意思之外,还有一种天然或自然的生命力量在其中。

三、何为“杂咀稗说”
   2001年底,当家庭台式电脑购置半年后,我才下决心开通宽带,并从此踏上了“网络”不归路。所以,由那一时刻开始,我一直不断徜徉于文化论坛上,直到今天。
   最初,凡能登入的冠名“哲学”“文学”“诗歌”类文化网站上,在其名目各异的栏目中,凡要“刊文”“发帖”者,除了“登入”时必须有固定邮箱和一系列注册程序外,一般还都必须经过“审核”之后,才能露面。而当时“审核”的时间,少者数十秒,而多者则需要三五天;而在这种“审核”中,一旦出现了像是“里面有敏感词汇”之类的警戒话语,就必须全凭作者自身的觉悟和思想水平,一而再三地“整理”“删除”“修改”过后,再重新“登入”和“发帖”,才有可能“审核”通过。
   话说我个人从第一次尝试网络“发文”之际,便屡遭“门槛”阻拦,而且不管怎么改动修整,却始终无法通过“审核”。当时,具体被“阻拦”在哪几家网站门前,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最后登入一家香港网站,好像就是《庸人自扰》一文,但页面反馈的信息,却不再像“里面有敏感词汇”一样的句子,而是类似“谢谢你的投稿、请静候编辑审核、请注意查收信息”一类的话语。于是,我胸口颇感温馨,没有再尝试其它,唯静心等待。大概隔夜后,我的信箱中收音讯,说是文章已经刊发等。我即刻上网一看,却不清楚是信号传输问题,还是其他因素,整篇文章到处都是接二连三的“?”“!”符号。随后,我尽管在那个网站上又发过几篇文章,虽然“符号”少了,但在点击率上,却一直少的令人寒碜。然而,也正是有过这样一个开端之后,我开始落足当时几个“哲学”话题的论坛,先是不断跟帖,后来陆续提出问题,再逐步开始围绕论坛热门话题,进而阐发自己的见解。
   正是在上面一段发文-跟帖-发文的磨练之中,私下衡量着自身,对于文学写作而言,只不过就是一种“业余”“草根”的身份。于是,具体在哪一篇文章里面,我已经忘却,而且此时,也没有查证落实。总之,我便把自己的言谈话语,定位在等同于“杂咀稗说”而已。
   话到此,眼下无论在“谷歌”“百度”“好搜”或“360导航”上搜索“杂咀稗说”一词,除了南方有家报纸中有个雷同的栏目外,其他应该全是我的文章。但是,大概在去年,我于手机上搜索小说“杂咀稗说”,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书名《节操》的小说,且作者署名“克谐”,而事实上,这《节操》却与我没有“创作”上的点滴干系。
   综上所述,此时此刻,我之所以书写这个“前言”。一方面旨在表明以往何以乐意把我的杂文或一切文字,都置身于“杂咀稗说”之下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有意把过去一些自我的“闲谈”“扯谈”“闲话”或“闲说”样的文章,整理成册,待有条件时“自费出版”,唯求了结一份个性心愿。
2016年5月3日于济南

第一章庸人自扰

  “庸人自扰”是个恼人的字眼!
  每遇闲时,几个经年好友相聚,聊发对世事的感慨或对时弊的痛恨,尤其当屋子内充实着一种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氛围之际,在脑袋瓜子里面,蓦然想到这个词语,迅即心儿会咯噔一下。整个人儿,顷刻之间,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脸色也不由自主的从颈部红到发根,双耳火辣辣的,而眼神和面部表情上,即刻显出那种不尴不尬的不自在。随后,便公开或暗地里谴责自己和朋友这种好事,这种不自量力,这样一种不知深浅的德行和那样一份“庸人自扰”之志、之气、之情。
  翻阅报刊文章,聆听广播宣扬,静观影视形象。耳闻目睹之间,志士仁人,英才韬略,君临上界,歌舞升平。真格的就是,于华夏大地之上,无处不生机,无时刻不盎然也。
  吾辈小民,凡胎肉体,唯应荣享小康之乐,颐养天年;唯有听从号召,同仇敌忾;唯有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事;唯有……一言蔽之“安分守己”。尚若超乎其外,竭出其诚,必定贻笑大方矣。
  街头巷尾之议不为鉴,穷乡僻壤之见不足怪。古有箴言“道旁筑屋、经年难成”。其言者铿锵,其闻者静寂。
上古,孔氏悲“苛政猛与虎”。中世,杜甫叹“朱门酒肉臭”。近代,鲁迅厌“叭儿狗相”。如此文化格调,业已成为“历史陈迹”,亦不足挂齿了。
   看今朝,虽有一些市侩杂相、稗志丛生、恶人要道、乱世臣子、饕餮蚕食、不伦不类之景象,亦不过就是“白壁微瑕”,无伤大雅。  
   思想若此,再观吾辈之不能“明大理、识大体”,妄用“窥斑知豹”之能,乱伸“明镜高悬”道义,呼号当道,蛊惑人心。凡此模样之种种不安分、自大妄尊、思维奔逸、鼓噪呐喊之志、之气、之情……一言以蔽之,非“庸人自扰”一语,亦不足以彰显:其卑贱,其丑陋,其寡闻也。
  “庸人自扰”君子者当戒!
1999年春草


来源: 《杂咀稗说》(修订本)

老党 发表于 2016-5-18 09:48:54

真实,有分析,有主见。

伊人轻舞 发表于 2016-5-25 16:51:51

欣赏老师的观点及见解,学习、拜读。

一方 发表于 2016-5-26 17:12:32

把先生请来“舞文弄墨”,真是很开心。希望先生能常来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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