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红薯

湖北山村

                                                                             忆红薯
                                                                                   作者：山村

      前几天在读书的时候，偶尔看到崔颢的两句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里的一个“乡”与“愁”不免使自己又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往昔，想起了那曾经喂我长大的红薯。
      中秋已过，重阳即将来临，天气早已转凉，住在小城里的我，如果早晨想起来就有一种畏畏缩缩的样子了。记得小时候，这样的早晨正是乡下人赶早起挖红薯的时候，我也就跟随在大人的身后，去地里拾红薯或割红薯藤。那时，虽然也觉得觉不够睡，但从未在乎过冷暖，如果碰到生产队里分任务反而更精神，不用大人叫就能一咕噜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或许是真的老了，总觉得有些回忆比风景秀丽的地方更让人动容。跟我上下年纪的人大多都应该知道，困难的那个年月，乡下种养的红薯特别多，我的老家也不例外。因为红薯的产量高，又容易成活，是那个年代乡里人主要的粮食之一。蒸红薯，煮红薯，烤红薯，还有干红薯丝夹饭、干红薯丝夹绿豆汤、红薯面窝头，还可以把红薯磨细加工成红薯淀粉，屋里屋外都是红薯味儿，让人吃得饱、睡得香。再说，红薯也能生着吃，有时候上山砍柴，也要随身带一两个去，如果累了、渴了，就随时吃上几口，解解乏，解解渴，蛮管用的。那时候，只要有红薯吃，月亮的梦就甜了，太阳的光就暖了，人们的影子就活动了许多，房前屋后满畈的跑。
       总记得，每当家乡起挖红薯的时节，学校老师就将我们放回了家，我都是起得早早的去地里拾红薯，等太阳升起了一竹竿子高的时候再回家吃饭。每每起床时天还黑着，走进地里仅仅模糊的看清地皮。空气很凉，是一种草与庄家混合的水汽味儿的凉。心中有一股力量与那“凉”对抗着，我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握着耙子，在别人挖过的红薯地里来回的折腾着。所谓的“拾”就是在人家挖过的地里重翻一遍，希望有被埋在泥土中的红薯重新的被我们掏出来。一个早晨下来，不知要翻腾多少地皮，如果幸运的话可以拾上半篮红薯，不幸运时就只能拾到八九个，甚至也许会更少。耙着，耙着，很快就适应了，有时候还弄出一身汗，空气中的那点“凉”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深秋的早上田野是空旷的，畈上畈下都是淡淡的晨雾和寒露，在那种凉气中，我们耙着一个就算一个，希望总在眼前出现，恨不得把地皮翻得更深，翻得更广。有时候，耙到一个红薯，好像学校老师给我们一个大奖那样高兴，拿在手里还要把玩几遍。在一耙接一耙的挥动中，不知不觉地太阳慢慢的升高了，一抹金色从远山撒了下来，照亮了大地，照亮着我们，整个田野都暖和了起来。小时候的我，情绪很容易激动，每每见到太阳升起时我就想唱：《东方红》那首家喻户晓的红歌...
       每当唱到高兴的时候，我们三五个小伙伴干脆把自己耙来的红薯，找一个偏僻的地边扒开一个小洞，拾来几根柴火烧红薯吃。我们围在一起，满脸的高兴，边添柴火边盼望着红薯早点烧熟。当我们的小脸被烤得红扑扑的时候，红薯也就被烧熟了。小伙伴们你争我抢的用小棍棒把烤好的红薯扒拉出来，大家顾不得烫手，剥开红薯皮就急急地往嘴里塞，心也被烫得热乎乎的。正当我们吃得得意时，忽然听见有大人往我们这边喊，我们来不及擦干净手上和脸上的黑灰，就像惊飞的鸟，各顾各的四处逃散，只留下欢快的笑声在旷野回荡。
       春走夏回，秋去冬来，时间虽然过去了那么久，深刻的记忆一直埋藏在心底。转眼又是深秋季节，想起红薯，心头悠然地想起了家乡，想起正在田间劳作的人们，那凉凉的清晨，那暖暖的阳光，那忙碌的身影，那虽艰苦却充满着快乐的时光，倍觉亲切，难忘...

                                        于二0一七年农历九月初六
来源: 忆红薯